薄刀二郎(69)
英乂叹道:“这些年实在是苦了你和夕落,说来我当时若听你劝告,也不至于被困五百年……我当时一意孤行,实在是辜负了你一番好意。”
车海笑道:“你何必同我讲这些,我说过会等你,便等你,决不食言。”
见英乂顶着苏弘的面孔与车海谈笑,舒怀心中堵堵的,想起那日在京都城车海也是这般盯着还是苏弘的英乂……
而今真正的苏弘却怀着另外一颗心,与别的女子柔情蜜意,还在她面前。
无限的失落和茫然若失慢慢充塞胸臆,原来她始终没能放下这个苏弘吗。
英乂轻勾唇角,明媚的笑意便从眉眼中溢出,他身量高,一伸手便揽过车海的腰肢,低头便吻上车海双唇。
他动作轻柔中透着霸道,然后看也不看,熟稔地解开车海腰间罗带,除下她本就不多的青衫……
然后步步紧逼将她推入挂着纱账的偏室。
舒怀愣在当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茫然地听着纱账后软语温言,情动的□□……
在两人更进一步的动作前,舒怀落荒而逃,游魂似的回到薄刀锋,脑袋里全是照临殿苏弘和车海的脸。
要她怎样?
含泪饮喜酒,吞声祝白头?
不,她还没有那么大度能容到心爱的人也能拱手相让。
山下瘟疫蔓延,每天都要死人,她无能为力,也许某天她也会死。
听车海的意思,就算她侥幸不死,也会被她带回魔界杀掉。
如果她死了,苏弘怎么办……无名峰的苏弘怎么办,会不会也会死?英乂会放过他吗?
她还隐着身,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是月挂东天。
陆飞迎面走来,目不斜视而过。
她也没了隐身作弄他的心情,趁着满月,缓步下山,不经意间已到了从薄刀峰到无名峰的那条小道。
这私密的小道本已荒芜多年,但这几个月来,她又在这条道上走了无数遍,早已重新踏出了鲜明的路。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条路上还有不少苏弘的足迹,路上的横生的枝叶、攀枝而上的藤萝花多被苏弘青衫拂过。
月光稀稀拉拉从交映的枝柯间露出,洒在她身上,为她素白的衣袍点缀了数点月色,偶尔不小心,还会惊起一两只熟睡的雀鸟,越过她的肩头,然后绕了一周又飞回巢穴。
她在小道上兜兜转转,走走停停,约莫用了半个时辰,才望见那方明亮的出口。就算是白天,小道中光线也不是很好,今夜虽有圆轮高挂,但路上也昏暗许多。
出了小道,眼前便陡然一亮。
舒怀不禁眯了眯眼睛,一抬头,便望见不远处断崖上一方突出的巨石上,一身磊落青衫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借着月光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写完没怎么看,看到的有错字病句,剧情逻辑…请忽视。
第55章 情到深处自然浓
此时月如明镜,照得天地间如同白昼,远山被笼上一层轻纱,远远一望,像高挂在寥阔中的水墨画。
十月的天气是刚入冬,但来自远方的北风被秦岭一堵,便慢下了南下的脚步,转了个弯又回去了,是以就算是夜里,大别山也不是很冷,特别是无名峰这里,只是微微的凉意。但苏弘似乎在巨石上坐久了,感到有点凉了。
他挪了挪位子,又拢了下衣袖,好挡住不识字的晚风乱翻书,才调整了下握书的姿势,低头继续看书。
舒怀轻轻走过去,俯身站在他背后。
其实她现在是隐身状态,就算大步走路,苏弘也看不到她,更感受不到她。可不知为何,她却不想打搅了苏弘,是以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
从书籍的齐缝处,舒怀知道他正在读《诗》,这本书记载了千年前先民们创作的诗歌三千多首,苏弘现在看的是其中的一卷。
苏弘极其聪慧,看书一目十行,过目即成诵,当年她与苏弘一起受教于苏乘,一本新书,她尚未读完一遍,苏弘已能拈笔默写下来,像这样的震惊她经历的不止一件。
但此时,苏弘却是翻得极慢,等到舒怀都将那一页的诗都背了下来,苏弘还在看。
他是不是跑神了?她暗想,她只有跑神的时候才会半个时辰也不翻一下书。但见苏弘眼眸流动,并不像跑神的样子啊。
她站得累了,干脆像苏弘一样,席地而坐,肩膀与他的若即若离。
苏弘的衣袖被风一吹,便拂在她胳膊上,像羽毛轻轻划过,带着丝丝的麻痒,他身上的龙脑香也随风飘入鼻中。
闻着熟悉的味道,舒怀不安的心稍稍有些安定。
过了许久,许是乏了,苏弘合上书,起身往回走。
她亦步亦趋,随他一起进了屋,见他洗了把脸,关上窗,挑了挑灯头,重新打开书继续看。
他鬓角和额前微湿润的发丝就那样松松弯弯地垂着,好看的眉像是刚下过雨的远山,还带着潋滟的水意。
都子时了,她想,为什么看到那么晚呢,他每天晚上都看书到这么晚吗?白天又很早起来去薄刀峰,岂不是很累?要是搁着她,她一定是能多赖一会床,绝不起来。
她正想得出神,见苏弘背脊微微一僵,然后回过头朝她站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转过头继续看。
这次他看书的速度快了许多,舒怀还没看完一页,他便翻了过去。
她放弃了跟他一起看书,走到他旁边坐定。
看着苏弘的侧脸,她脑子里又不可遏制地冒出了车海……她颇为哀怨的叹了口气,心情极为低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弘放回书,倒了两杯茶,并把其中一杯推到舒怀面前,用还算清晰的吐字,很好笑似的语气道:“阿怀还要看多久?”
舒怀一愣,回过神来,灯下摇曳着两个身影,一个是苏弘的,另一个可不就是她的么,原来苏弘早已经看到她了。
算来,自木水施法要她隐身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六个时辰了,原来如果施法者不解除法术,隐身的时效只有六个时辰。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隐身的时长太短,若再长一些,她便可以再这样坐着多陪苏弘一会。
她被苏弘点漆似的双眸盯得心底有些发慌,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怎么了?”
苏弘走过来,挽过她的手,拈掉她头发上的树叶。
听他温柔敦厚的嗓音一如照临殿那个,想到她可能不知道哪天就被车海杀掉,再也见不到苏弘,见不到父母姊弟……她强撑的平静就再也支撑不住,眼泪一下便模糊了眼前人,不安、无奈、幽思、不舍的情绪顺着眼泪一齐涌在苏弘眼前。
“七郎,”她喃喃着,声音从宽厚的胸膛一直传到苏弘心里,“我不想离开你。”
良久,她听到苏弘低低的回应,“不会离开的。”
她安心似的含着泪,抬起头,轻啄了下他光洁的下巴,然后双手从他腰后缓缓上移,最终环上他的脖颈。
苏弘随着她动作微微低身,双唇微启便含上她动情的温存。
他身姿动作稍显僵硬,有时不小心,牙齿还会磕到舒怀的唇,但却极尽温柔和呵护,一丝丝一点点填满舒怀不安的心。但感到舒怀滑到他腰间解他丝绦的手,他动作一僵,停了下来,愣了愣,有那么瞬间的无措,随即轻轻推开舒怀,转身打开衣柜不知在找什么。
舒怀情绪一落,正欲转身而去,苏弘却捧着嫁衣拉住她。
是了。
她是以前那个苏弘的娘子,可不是现在这个苏弘的。
这个苏弘一如她记忆中的样子,为了一件没有办成的事情,便朝她礼仪周到地施礼道谢,然后他就以一个这样的揖礼,横冲直撞地闯入了她的心。
这段日子里,苏弘看她的眼神不乏炽烈和缠绵,但从来都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不会有一丝的唐突。唯二的不守礼,都是她主动求爱,而理所当然苏弘都是适可而止。
但接下来两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在她心里她早已是苏弘的娘子,可苏弘不是,现在的舒怀是他的心上人,梦中人,他可以温言安慰,柔情地亲吻,却不能再进一步唐突佳人。
见舒怀主动接过嫁衣,苏弘眼前一亮,也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在月下摆了香案。
这嫁衣不知是苏弘跑了几个地方找人裁制的,她不曾向他透露过自己身高体重,但她穿上却出奇的得体,仿佛量身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