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68)
“那边的人很精,木水一败,便趁热打铁,顺手助范国增灭了尚平国。”
“君上,”车海有些疑惑,咱们是继续作壁上观,还是出手?”
英乂道:“那边的人助范国增灭尚平国时,我们不已经袖手旁观了,只靠木水,是成不了大气候的。有机会和他见一面吧。”
车海奇道:“他将您镇压在人间五百年!”就这么讲和?
英乂冷笑道:“等教训了那边的人,报了大仇,再找他算账不迟。哼,那小子心里有结,不解开是不会罢休的,而我又受母亲所托,总不能真怎么着他。”他以前总忍不下心对木水痛下杀手,否则最后也不至被逼进天地人三才法阵。
在阵中对木水的恨意,随着最近的静思,也慢慢减少了许多。
思来想去,不过是木水对母亲思念过巨,思念又没有错,而且他又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同胞兄弟,他又能怎样。
但他也在想,对木水这般宽容是不是受了某些影响,什么兄友弟恭的奇怪想法。
脑子里突然不可遏制地冒起苏乘的身影,英乂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舒怀不知木水心里在想什么,但见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座上的英乂,神情从严肃一点点变得缓和。
”好啊,我今日来此,就是要与哥哥商谈此事!”
第54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木水毫无征兆地现身,从黑柱后走到英乂面前,站到厅堂中间。
夕落一见他,便立刻挡在英乂面前,手中的黑伞灵光乍现。
舒怀以为自己同木水一样,也现了身,转到柱子前,发现并没有引来车海等人的目光,心中一安。
幸好,她还没有收拾好见这个“苏弘”的心情。
“你竟敢孤身前来。”英乂颇感意外,上下打量这个弟弟,突然一笑,“看起来长大不少。”
当年入阵前一别,至今已五百年了,那时候的木水他记得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的执拗,如今却生得像个大人了,“你真像你父亲。”
英乂深知木水痛点,既然暂时不能怎么样木水,恶心恶心他,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他倒是没讲假话,当年他的母亲子邪游历人间,便是被那个气韵如玉的男子吸引,最后诞下木水的。
虽然木水冷着脸,但风度气韵一如其父,他猜想,如果木水不这样天天板着脸,多笑一笑,只怕会更像。
亲兄弟果然最了解亲兄弟。
木水一听英乂说他像自己最讨厌的人,神情一下子变得更冷了,低沉着声音道:“闭嘴!”
英乂偏偏越说越起劲,“眉眼最像,然后是鼻子,只有嘴巴像母亲多些……走路的姿势简直一模一样。”
啪!
木水一记灵光扇了过去,被英乂躲开。
见方才还坐着的椅子碎成几瓣,英乂轻笑,“这就是你寻我的目的?”
木水有些后悔来了。
英乂拍了拍夕落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我以为你是来与我叙兄弟情的。”
木水被他气得双肩微颤,若非定力好,只怕就要冲上去撕打。
舒怀奇怪木水突然生气的同时,也不禁奇怪,原来魔君英乂是这样一个会耍贫嘴的人,气人的本领与舒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与你有什么兄弟情,你不仅不思为母报仇,还留那边的人在身边……有什么资格再当魔界的君主。”
英乂乜着他,冷笑道:“为母报仇?”他顿了顿,“像你这样报仇吗?非要致那些天神于死地!”
“那要怎样!”
“让他们交出沂河便可!”
“不行!”
“照你说的做,魔界也必然会遭受极大的损失,要考虑到天地平衡之道啊,我的弟弟。”
“你只是怕了而已!”
英乂冷笑道:“我若是真怕,就会以母亲临死前的嘱托为由,当年就把你关起来,而不是差点被你杀死,受了五百年的折磨。”
“那是你咎由自取!妄图逆天改命,让一个凡人当魔君。”
“依你所说,母亲为让你活命而死,也是咎由自取了。”
“你说什么!”木水大怒,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子邪,就算是兄长也不行。
“本来就是,否则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拥有万年不死之身?我的选择又有什么错,母亲想让你活下来,难道我就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我是逆天改命,但我也心甘情愿承受天劫,就像母亲救你后坦然去受天劫一样。只是你一直不懂,非要扯旗造反,给魔界带来如此灾难,还禁止凡人与魔界之间的交流,使魔被人间修士驱逐,无法利用天地之灵修炼,以至魔在凡人都要畏首畏尾,唯恐被那些修士捉了去。这一切的过错,不是你又是谁?”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不过是想趁那边的人力量虚弱时,合我之力,将他们一网打尽。木水啊,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都五百年了,还那么异想天开,妄图颠覆三界。”
车海道:“不错,我们也只是想趁着那边的人虚弱之际,要他们交出首恶沂河,而不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毕竟那个地方,我们又住不了,要了做什么。”
木水怔怔地看着车海,似乎不相信她会这样说。他以为车海虽然不理睬他,但这件事上还是同他一条心的,否则也不会在五百年前支持自己的主张,又在英乂未醒前主动找到他,要他帮忙助英乂恢复修为。
她答应时说可以劝英乂照他说的做,可如今……
“那你当年……当年对我说的那些话,赞同我杀光那边的人,都是假的?”
“当年你是君上的弟弟……又还小,我读了你的心,自然知道你的想法。”
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英乂,这个人虽然面孔不是以前的了,但心还是。
“后来,你联合辞辛咎喾他们镇压了君上,又不教我们知晓……我当时是为了从你口中套出君上的下落,才不得不委身于你,同你讲那些话,博取你的信任。我的心吧,”她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酸的往事,眼中闪过些微哀伤,随即望着英乂,“我的心啊,一直都是属于君上的,从没有变过。”
即便是他娶蒲留仙,她都可以等,不信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蒲留仙。
木水目瞪口呆,几百年前车海对他的款款细语犹在耳畔。
那是他尚在少年,青春懵懂,对那个时常对自己软语温笑的女子颇有好感。
虽然他的多番暗示没有得到她确切的回应,但她心里一直为她留着一席之地。
可现在却听到这个女人说当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接近他的兄长而装出来的假象……
他红着眼,死死地盯着满不在乎的车海,良久,终于恍然大悟,凄苦一笑,踉跄着而去。
车海叹了口气,“我大概得罪了他,要被他恨死了。”
英乂道:“那就让他恨就是了,我自然同你一起被他恨着。”
夕落见两人情意绵绵,悄然而退。
他是英乂的贴身护卫,但车海不会伤害英乂。
车海说,“君上,那个凡人的念头,还在吗?”
“是,无时无刻不在,不过我已经将它强压下去了。这些年,实在是苦了你了。”
“为你做事,不苦。”
“那个舒怀……阿怀,怎么样?”
听到阿怀,舒怀的心一颤,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在这里,七郎,可话梗在喉中,终于没出,那不完全是苏弘,她心道。
她方才又深入了解了一下英乂木水兄弟间的恩怨情仇,正感慨木水被车海这个媚娘蛊惑,以至于五百年来错付真心,没成想木水就此拂袖而去,留下她不知是走,还是留。
说来她听故事听得入迷,几乎忘了来的目的。
“人间瘟疫横行,他们修士为救人忙得焦头烂额,这会估计也在忙吧。”
“再过不多久,我就带她过来,到时候,再收回无名峰那团精魄,君上的修为就能全部回来了。”
为什么带我来英乂就能恢复修为?舒怀不解。
“有些不忍,她终究是我后人。”
“那不是你的不忍,那是那个凡人苏弘的,不要被他所蒙蔽。君上要知道,只有恢复了修为,那边的人才会乖乖交出沂河,为先君报仇!”车海手指轻轻拂上英乂额角,指尖仿佛有灵光流转,她没看太清。
“是,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