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67)
木水一笑,他本就生的温润如玉,就算不笑也带着三分暖意。
这一笑,只看得年重以为魔界来了春天,吹起了暖风,“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如果阁下能以区区一成人口,创出一个太平盛世来,岂非会成为名垂千古的明君?”
“我不是君!”年重有些遗憾,“师兄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像个言情文…
第53章 同胞兄弟亦何止
“是吗,可惜。”木水微挑了挑眉,为他惋惜,但他却听不出丝毫诚意。
年重道:“您可有遏制瘟疫的法子?”
木水撇了撇嘴,“本来炼出的邪祟,若有对头,是可以控制的。不过,死人太多了,听说照临城的万象门几乎都被挤破了,这种冲天怨气生出的邪祟,压根不是加几个幽魂就能控制的。你也知道,邪祟,不属神管、不受魔辖……游离于三界之外,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
“是你要选这条路的。”
“ 不过这正如我所愿,凡人死得越多,天神的力量越低微……”他喃喃着,目光深邃,“是时候去报仇了。”
他不耐烦地打发走了年重,孤身往照临城来。
出乎他的意料,复苏后的英乂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太多的愤恨,不过他猜想应该是英乂的力量还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所以只能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才留给他那么多悠哉的日子。
英乂不来找他,他便来找英乂吧。
去照临殿的路上,他碰到了曾远远见过一面的舒怀。虽然他只是远远瞧过一眼,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女子眉眼脸庞和舒容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舒容更加温婉,而舒怀却偏英气。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因着对舒容的宽容,见到舒怀竟然也少了几分不屑和冷漠,淡淡地和她招呼。
但随即他猜想她应该也是来找英乂的。
“阁下是?”
“木水。”
看到舒怀炸了毛一样从茶桌上弹起来,木水暗自评比,和舒容还是有几分不同的,这女子火一般,一不留神,就要烧人的。
他双指捻着舒怀拔出的刀,微微一扭。
那刀竟在他轻轻一弯下,成了麻花。
见木水坐到茶桌对面,舒怀一颗心吊了起来。
不过,她的戒备心也是无用。
在魔君面前,十个她浑身上下插满刀,他要杀自己也是轻而易举。
“阁下跟着我做什么?”她丢开被扭成麻花的刀,脸黑了黑,没好气地问。
绝不是因为好奇。
“我劝你不要去照临殿,车海正想方设法要英乂杀你呢。”木水上下打量着她,脑中却想着那日的舒容,唇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
“干嘛不杀?”若她不相信占着苏弘身躯的英乂,那更加不信与英乂有仇的木水。
“快了。”
“就这些?”她感觉这木水有些好笑,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酷。
“你找英乂,做什么?”虽说英乂占了苏弘的身躯,但照临殿中的苏弘照理才是真正的苏弘,但他猜舒怀绝非是回来与这个苏弘再续旧情的。
“治瘟疫!”
“谁告诉你的?”木水头偏向她,眼神却微微低垂,若有所思。
“七郎!”
“那团精魄?”
舒怀白了他一眼,对他称呼苏弘的语气颇有微词。
“他知道的倒是不少,竟忍心叫你来。”他顿了顿,盯着舒怀,神情似有些疑惑。苏弘知道英乂能阻止瘟疫蔓延,但如果英乂出手,他这团精魄就逍遥不了多久了。
不过他想,那团精魄对如何治瘟疫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则绝不会叫舒怀来此。
“治瘟疫会死人的。”
“现在也在死人。”
“现在死的人与你何干。”
“什么意思?”
“如果治瘟疫,要死你的亲友,你愿意吗?”
“不愿意!”
“哈!”他扬天一笑,似乎对舒怀的回答颇感意外,若是放着其他人,估计会大义灭亲干干脆脆地说愿意,若真是这样,他倒是要好好鄙视她一番了。
“我只能作主我的命,做不了他人的。”舒怀扬起下巴,这些日子,她看过太多死亡了,每见一条生命流逝,都庆幸那不是游风、不是陆晚晴、不是舒咏光、不是舒容舒铠、也不是薄刀峰上任何一个她亲近不亲近的人,甚至,不是木水口中说的那团精魄的苏弘。
“谁要杀我亲人,我便去杀他!”
“哈?就是说,只要能治瘟疫,要你死,你也愿意的喽?”
舒怀低下头,良久才道:“是。”
但她在心内仔细剖析,如果要她死,真能治瘟疫,她真的甘心舍弃一切,离开苏弘去死吗?
“薄刀二郎!名不虚传。”他点了点头,颇欣赏她的率真。
“不过看你在这徘徊很久了,进不去吧。”见舒怀不答,木水知道自己猜对了,“你想见英乂,我可以带你去。”
“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不过是帮自己罢了。”木水笑了笑,“你若死了,英乂便活了,对我百利而只有一害。”
“你这么肯定我会死?”她郁闷坏了,这个木水一见她就说她会死,说得像是会预知未来一样。
木水看向照临殿的方向,远处的黑黢黢的群山中,伫立着魔君的大殿,他曾在那里生活了五百年。
“车海总有办法要英乂杀你。”那是她的本事,人心总有脆弱的一面,魔也不例外,而车海的绝技就是攻击人心薄弱处。
舒怀苦笑,“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她死了对车海有什么好处?既然那么想让她死,又何必假借英乂的手,以车海的能力,想杀她区区一介凡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木水只是不答。
黑山脚下,比往常更加死寂,七人一队的鬼士擎着黑色长旗从舒怀面前走过。
木水给她施了隐身消气的法术,自己也隐身,大剌剌走在大道上往照临殿去。
舒怀在木水身后亦步亦趋,他虽不知木水帮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但横竖自己也能见到英乂,求他治瘟疫,倒也乐得他助力,横竖她又没求他。
她也不清楚英乂会怎么治瘟疫,但她相信苏弘不会骗他。
照临殿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威压更强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且周围毒瘴弥漫,想来是英乂回来后,延续了当年木水的做法,以防修士入侵照临殿的事再发生。
见舒怀面露不适之色,木水暗自冷笑,就算是修士,在这种环境下也撑不了多久啊。
他挥手在舒怀四周张开隐形结界为她抵挡瘴气,才转过照临殿,朝后殿走去。
后殿大概是魔君的居所,虽然依旧是暗沉沉的玄瓦黑砖,但内部装饰却明显多了些鲜亮的颜色。
凡间的草木在魔界不生长,所以从人间挪来的草木最后都会枯萎,但奇怪的是枯萎而不枯死,只是茎叶的颜色从绿变黄,像是经了霜。
而且魔界多生长血华荆,还有紫藤。
魔殿周边生的最多的就是紫藤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开花的季节,绿色的藤叶给黑沉沉的魔界点缀了不少色彩。
而殿中的窗户上就爬着几缕紫藤。
英乂坐在厅中的椅子上正听车海和夕落汇报万象门的情况。
最近万象门要被挤爆了,鬼哭之声甚至传到了后殿,让他颇感头疼。
“人间的瘟疫还没有结束?”他眉头微皱,目光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投向舒怀所站之处。
被同苏弘一般无二的眼神一盯,舒怀一慌,心不禁砰砰直跳。
被发现了?
怎么办?可木水一派从容,似乎不像是被发现的样子啊。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凡人,露了什么马脚?
车海道:“君上应该还记得长兴的国师年重吧,一开始他便在木水的帮助下以人命炼制邪祟,几年来,投在长兴各地,以致长兴近年来灾害不断,终于引起了大规模流民起义。而偏偏这种灾祸,那边的人也无能为力。”
英乂笑道:“这小子倒是做了件好事。”
舒怀见木水神情一动,抬了抬眼,看向英乂的神情颇为复杂。
车海继续道:“期间木水又安排手下在人间偶尔显灵,以此吸引了不少凡人的供奉。那边的人惶恐不已,就在三月十五那日约出了木水,而期间君上您正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