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63)
“你不怕我是魔?”他存着恐吓的歪心思,以为舒容会吓得花容失色,然后高声尖叫,随即便有些后悔口不择言,若因此而惹来修士,只怕此命休矣。
没想到舒容眨了眨眼睛,颇为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才道:“有些像。”
木水奇道:“你见过我?”
舒容低眉一笑,“没有,但我听说魔修为越高,生得越好看,你生得这般,若是魔,应该是魔君吧。”
木水不知她在说笑,以为他确实猜到了自己身份,语气陡然一冷,道:“不错。”
不知是应她的前一句生的好看,还是后一句的魔君。
他心里闪着念头,该怎么拖著这个女子,等自己恢复力气,杀了她。
见木水不答,舒容起身倒了杯茶,放在床前的矮几上。
“你先吃饭,我已支开这院里的人,你若能离开,便出门右转,穿过院后的七株桃树,绕过假山和池塘,便是后门。门子我已打发走了,你身上没有盘缠,桌上是细软,你带在路上用。”说罢,不等木水搭话,出了门。
出门前还不忘吩咐莫要给人瞧见,听得他脸又是一黑。
不过,木水一叹,他倒是想走啊。
可灵力大损,身如千斤重,他现在除了自保,没有出远门的能力,现在的他,街上随便拉一个男子,便能将他撂倒。
这里虽然有那日母亲的影子,但毕竟是人间。
他极其不愿待的。
希望辞辛他们能早点找到他,再不济,再不济能遇到车海也行。
说来,自那日一别,他又好久没见车海了,这个女人,定然又像以前那样,跟在英乂身后。
这样躺了将近一日,他是魔,虽然不用吃饭,但放在床边的桃花糕不时飘来清香,勾起他久远的回忆。
他记得,以前母亲也围过围裙,像人间女子那般下厨做过桃花糕,那时他嫌弃桃花糕太过甜腻,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后来,他再想吃,却永远也吃不到了。
从那以后,他也从来没再碰过一次人间的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屠杀平民的不管他是谁,在我这里都是黑名单!
第50章 落花飞,燎乱入中帷
躺了那么久,浑身酸麻,他正想着挪动一下身子,门又轻轻地开了。
“咦?”见木水还躺在那,舒容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还没走?”
木水也正奇怪,一天过去了,舒容并没有引什么修士来捉他,现在还敢孤身回来,实在有些胆大。
“你不着人拿我?”
“拿你做什么?”
“我是魔。”
“那又怎样?”
她声音婉转,又兼之面容姣好,一说话仿佛云端摆放的玉人开了口,教人挪不开眼。
“魔也有好有坏。小妹说,她遇到过很多魔,都是不害人的,反倒是人心,教人捉摸不通……”
“你小小年纪,也知道什么是人心?”他冷着眼暗笑,在他看来,舒容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说的小妹可是叫舒怀的?”
“你认识小妹?”
“我见过她,她倒没见过我。”
“那你是小妹的朋友喽?既然是小妹的朋友,又怎么是坏人呢?”她粲然一笑,显然对自己的推论很是得意。
木水闭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凡人女子,他竟然莫名的没有厌恶感,还饶有兴趣地同她说了那么多话。
他素来是讨厌人类的啊。
他没有走,舒容就得走了。
但走也走不远,所以她拉起卧室的纱帐,确保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男子后,然后转到另一处厢房。
那是舒怀的房间,舒怀走后,没人住,但时常还有打扫,所以很是整洁。
这个房间的好处就是,凡进出她的住所,必会经过这里。
舒容将窗开了条缝,确定就算躺在床上,余光也能瞥见外面的人影,方才放心地和衣躺下。
如此过了七日。
期间,虽然木水态度一直冷冰冰的,但好在没有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如他所说,他不用吃饭。
而她的工作也只是为他倒杯水,带几片桃花糕,虽然木水一次都没吃。
就算她拿到他面前,他也是闭上眼睛,不理会。
照旧的,舒容在木水睡的房里窗开了一条缝,每当清风徐来,都有阵阵桃花香飘入卧室,和床帏上挂着的香囊中的清香呼应,被风揉碎了,钻入他鼻中。
第八天夜里,他总算觉得丹田那股郁结的浊气化开了,灵力如透过葱茏木叶间的晨曦,若隐若现起来。
这让他暗喜,这样,过不了两天他便能走了。但一想到走,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一丝怅然来。
他好像有点习惯每天一睁眼便看到那个女子温婉的笑容了。
下弦月挂在天边,透过窗的缝隙,他只能看到一角。
他抬起胳膊掀起肩膀,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正想静静地欣赏这静谧夜色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声音铿锵有力,步伐坚硬,并不是舒容的。
“爹?”
舒容惊慌起来,但强按住不安,拦在舒咏光面前,“爹有什么事吗?”
舒咏光站在院中,眉头紧皱。
以往都是有仆人挑着灯走在他前头照路的,今夜却只有他一人,两个守夜的仆人门神般守在院外。
“你睡阿怀屋里做什么?”舒咏光沉着声,刻意压低了声音。
“小妹许久未归,颇为想念……”
她一开口,舒咏光便知是谎,忍不住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外面夜凉,我有事同你讲,走吧。”说罢大踏步朝舒容房间去。
“我这几日不睡那,爹有事去阿怀房中吧。”舒容慌忙拦住。
舒咏光饶过她,径直往前走。
见此,舒容忙迈开大步冲入房中,试图做些垂死挣扎,但毕竟步子短,舒咏光已先她一步将门户大开,夜色涌入房中。
见房中并无下人通报的那般出现了人影,舒咏光一愣之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长长舒了口气。
舒容的房间雅致清新,房中都是些精制小巧的家具,就算是衣柜,也是不能装下一个人的小巧,藏不得人。
“算了,”舒咏光转过身,淡淡的,但语气中透着难以觉察的欣喜,对紧随而至的舒容道:“不早了,你也累了,那件事明日再说不迟。”
舒容正诧异舒咏光态度的转变,惴惴不安地向内一张望,不见了一直躺在罗帐中的男子,不自觉地打量了屋内一圈,试图发现木水的一丝踪迹,但随即停下探寻的目光,颔首道:“爹早点回去休息吧,阿容明日再去请安。”
看着大步流星而去的舒咏光,舒容死里逃生般地舒了口气,合上门,并紧紧杠住,拖着软弱无力的脚步走近罗帐,见床上确实没有半个人影,安心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股淡淡的怅然。
“你在难过么?”
木水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他语气一向冷淡,但这句话却奇怪的带着些许好奇。
他人还没走。
舒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欢喜之色,然后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木水的身影。
“不用向外瞧。”木水突然觉得眼前女子的拙讷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放软了语气。
听木水的声音就是从床上传来的,舒容拨开天青色的纱帐,向下探出目光。
被子被掀在一边,褥子上微微陷下去一个人形,人形上隐隐约约也是个淡泊的人形,如强光下投在墙上几不可查的影子。
舒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便一手支着床沿,慢慢俯下身张望。
“不要瞧啦……”木水无奈。
话音刚落,那浅淡的人形如染了春色的花圃,一下子鲜明起来,露出木水的身影来。
木水没有离开,他依旧躺在床上,被子掀在一边,微侧着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漠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舒容的面孔,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舒容被突然出现的木水吓了一跳,惊慌着直起身,却不料用力过猛,脚后踏空,向后仰面摔去。
木水见此,不自觉长臂一捞,拉住她的手,将她险险稳住。
舒容惊魂未定,又不敢高声惊呼,半晌才嚅嗫着道:“你……你还在?”
太好了。
木水本来灵力不畅,身躯又千斤重,方才情急之下出手,乃是下意识的动作,竟然觉得丹田突地清明,灵力如滔滔江海,瞬间漫溢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