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77)

陈妈悄然来到她的身边,耳语了一会后,她才慢慢慢腾腾摆了摆两根细长的指,陈妈会意,向门口走去。

开门时,门外滚进来一团影子,那人踉跄的扑到羊献容的跟前,喘着气:“夫人,公主不肯走。”

羊献容目光凝滞,缓缓回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士兵。

那人继续道:“夫人,你快想办法,公主现在要进弘训宫,要是让她……”

士兵没有说下去,羊献容已站起。

她走出宫门的一刻,发现一切已迟。

只见几名侍卫,拦在司马清身前,边退边劝:“姑娘,夫人有令,你不可入内。姑娘别让属下难做。”

“我有大事找拓跋城,他在这里,我知道他在这里。你们给我让开!”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即组成人墙,挡在司马清身前,其中一人正是羊仲武,他压着嗓子道:“你不应该回来的,你可知道为了让你离开长安,大家担了多大的风险。”

司马清正欲说话,温婷已走过来。

她遥遥看着对方,她亦回视着。

“你还活着?”司马清眼里一片不敢相信,过一会又似乎想通了些事,释然几分。

反观温婷,她已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皇族之相,眼角扫过司马清时,才发现对方的身上还保留着儿时让她抓狂的优雅与从容。

她叹道,上天真是厚待她,司马清一个亡国公主,居然活得如此坦然自若。

她眼神妒嫉的回了一句:“你还没死?”

司马清点头:“你都不死,我死什么?大好时光,死是最易的事,像那些城外的饥民,还在为能活下来找出路,我们这些有饭吃有衣穿,当然要活得更好。要不然岂不辜负了自己。”

温婷扯了扯衣袖,原本穿着一身贵重的宫服,此时,居然觉得太过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两相正在对峙之时,一个年轻男子满头大汗的跑来,司马清抬眼与之对视,那人正是城门外,跟渔夫交接的美貌男子,那人开口,声音粗重无比,与外表相去甚远:“我奉旨要见相国,这是汉王令!”

“什么?”羊仲武和司马清两人同时一惊,男子走前,“这位是羊仲武吧,陛下有令,要我来见相国,快些引路。”

“阁下是哪位?”羊仲武眼见汉王令在,不好推脱。

“李成。”

李成,温婷温皇后的随侍,之前效力于刘聪。

羊仲武无法只得引路前行。

司马清紧跟其后,李成扫了她一眼,见她一身粗布麻衣,脚穿普通白底黑面鞋,他心想一个普通女子,怎么能要轮到羊仲武出面来拦。

见她神情举目,不像城外所见的流民村妇,眉间隐着一股英气,容貌更是出色。

边走边随口道:“这位是可是相国府里的?”

司马清脱口道:“给相国养马的马奴。”

李成顿时一惊,忙又看了她两眼。

“怎么没有见过女子养马吗?”

“我们匈奴人,女子养马有何奇的,只是看姑娘却是生着一张汉人的脸。”

“呵呵,相国府上的拓跋城也生得鼻高目深,但眼睛黑如炭的,可他马术高超,他觉得他算是氐族亦或是羯族?五胡自大秦时放牧草原西域,来往几百年,生得不同有如何?”

第 66 章

李成脸上变了变,不再言语。

走出一段路,眼前一座华丽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琴声、箫声、还夹杂着女人的笑声。

一直走在前面的羊仲武突然停步,李成跟得太紧,直接撞在他的背上,倒退两步。

“你!”他揉着鼻子,冲羊仲武怒视着。

羊仲武垂首行礼:“里面有您想见的人。”

李成不动。

后面站着的大胡子沉不气的问:“搞什么,要见就见。”

哐当一声,门被踢开,里面的人一愣。

外面的人更是瞪大了双眼。

席地而坐男子,从一堆女人之中站起,只着一件内~衣,他身子摇了摇,幸而一名白衣男子相扶才未倒地。

“季月,去看看是谁来了。”那少年歪着身子,连眼皮都未抬起。

袁季月向领头的贵妇扫过一眼,低下头:“回太子,奴才不认得那些人。”

“不认得?”太子酒气冲天,呵呵笑,“可是那个女的,长得好漂亮,好像那个送我香包的温皇后。”

他身后的女子咯咯发出笑声,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瞧着一脸怒色的温婷。

司马清与羊仲武站在后面,没有见到太子的样子,可是光听,就知道是个酒色之徒。

司马清暗叹这样的皇朝,何愁不灭。

温婷强忍心中不满,踏入门内,站在太子的面前,疾首蹙额的道:“太子不是说去洛阳赈灾吗?”

太子由袁季月扶到温婷跟前,他吧唧嘴的叹了一声后,打了一个酒嗝:“……儿臣的确是有去洛阳,可是石雷父子说,洛阳好得很,无灾呀。”

“你只听他一面之词吗?”

太子反问:“灾情深重,我看不出吗?但是灾民不在洛阳,我能把他怎么样?”

“好,不说这个,太子你为何在长安城里?”

太子笑,快步走上前来,探首到温婷的耳边。

旁人见他如此,皆侧目。

他倒是亲昵的道:“我听说长安城内有美人,所以来看看,一看果然很妙。”

“你只见长安城的美人,你可见外面的饥民?”

“这个?我一路上见多了,这几年五族混战,你说是饥民,我还说是那些打战打输,没地方去的囚犯和流民呢。那些人本来就应该死的,活着做什么?跟老百姓抢地抢饭吃吗?”

“混帐!”混婷骂道。

她身后的大胡子,是流民出身,而李成曾经流落在烟~花之地,后来从军杀敌,得到提拔。

可这些人在太子眼中,早就应该死去。李成与大胡子面无表情的听训,似乎太子骂的不是他们,但司马清能看出,他们在听到“应该死”这三个字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们听进去了。

“你就大我几岁,少拿皇后的架子压我,老子的头顶上有十个母后大人,你排老几?”

温婷心里最痛的地方被太子说中,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半会,平复心情后,才换上一副笑脸道:“太子,陛下病危,请您速归,以免生变。”

“啪!”他手中的酒杯子掉地上,愣了半天才问,“几时的事?死了?”

“十日前。”

太子酒醒一半:“回去,马上回。”

羊仲武上前:“太子,今日天色已晚,何不明日起程。”

温婷立即道:“不行,必须马上走。”

一旁的袁季月拿出一件披风,搭在太子的肩头上:“小心夜露沾身。”

太子出了门,一双眼不知何时就被站在一排婢女里的司马清所吸引,他定定的看着她,直到温婷催促时,目光都未曾离开。

一个月前,卜珍曾送了多幅画像到光极殿。

当时,几个皇后争先传看,他只听到有人议论了一句:“这女子有羊氏之容。”

羊献容,大晋江的皇后,太子曾在殿内也见过她的画像,他从没有想过还会有人与羊氏的容貌相似。

后借来一看,果然与羊献容有七分相像,还多出一份英气。

今日,猛然碰到,太子心中猝然被什么握住了,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太子上马回首盯着司马清的脸,神色如狂蜂见着了鲜花,依依不舍,温婷心中暗骂,都是那张画像惹下的祸,愤而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惊起疾奔,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袁季月悄然走到司马清跟前,道:“清儿姑娘,你现在的身份已暴露,温婷不会放过你的,还不快走。城门之外的所谓流民,其实是有人暗中引过来的。石雷反心已起,现在已将洛阳城内相国的心腹一一斩杀,不久姓石跟刘曜将有一场恶战要打。”

司马清眉心微沉,眺望着已然远去的太子一行人:“你说的有人暗中引来流民的,可是温婷?”

“是。”

司马清没有想到,过去这些年后,温婷已从那个为自保弑父的少女,成为了用上千无辜饥民做马前卒的探子。

她明知自石雷叛出长安城后,城防收紧,进城的人都需要有相熟的人做保,早城门关闭的时间也是渐缩短。

只是又是谁能告诉她用这个法子,趁乱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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