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我的非霸道总裁/络华年(9)
扶葭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未发一言。看周围所有人神色皆是寻常，她觉自己突然于此那般突兀，可旁人看来只若寻常。她仿佛从来于此，和大家一同吃饭；可更仿佛，她若隐身，旁人眼中，从不曾有她的存在。
那一餐饭，至始至终，没有人与她说过一句话，她站立于人群，努力让自己的头低一些，更低一些，她看向所有人都是言笑晏晏，只余一个她，在此格格不入。
回去时，亦有婆子引路，这次，她放缓了脚步，才看清这个府邸是有多么的富丽堂皇。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充斥其中……她慢慢而走，慢慢而走，才终于知晓，自己的院落，与前厅相隔，有多么遥远。
次日的时候，来了两个嬷嬷，说来教习礼仪，为三日后大婚准备，听得扶葭瞠目结舌。可她没有去问，只按着她们的要求，努力地去一遍遍练习。嬷嬷不苛刻，却也不曾有笑颜，扶葭能感觉到，这个府邸之中，除却小凝，所有人于她，皆是淡淡的，没有憎恨，更不提欢喜。
为何会是如此，扶葭不解。静和师太说，万事皆是菩萨的安排，那么这些，便是她的安排？
午后小憩的时候，她听到了两个嬷嬷的谈天，声音虽低，但她侧耳，话语还是清晰。
“大小姐刚接回来，老爷便让她嫁给五王爷，是不是太匆忙了些！”
“枉你在这园子待了那么久日子，这都瞧不出，要不是为了替二小姐嫁给五王爷，老爷才不会将大小姐接回。虽对外说大小姐在庵堂里养大是因了身体孱弱，实则大小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若没这遭子事，大小姐怕是会寄养在庵堂一辈子。”
“对对对，我怎的将这遭给忘了。不过五王爷仪表堂堂，又战功赫赫，老爷怎的不让二小姐出嫁！”
“你这老糊涂，那些个年轻的瞧不出，你这把年纪还瞧不出，老爷看准的快婿是三王爷，岂会让二小姐嫁给五王爷？那不是将她推了火坑！可皇命难违，的亏皇上只是赐婚姜家嫡女，未点明非得是扶薇小姐！”
“哎，你说的倒是，只是，扶葭小姐也是老爷夫人亲骨肉，倒是舍得，这嫁去了，不等于就放弃了……”
“这养在身边的，和不养在身边的，终究是不同的！咱不用管，只做好自己本分就成。”
“也是！”
……
扶葭悄身退后，隔了些远，才发觉指甲不知何时掐入掌心，掌心滚动过一滴血珠，红湛湛的，很是夺目。
除却第一天的晚饭，扶葭去了前厅，之后的饭食，皆有人做好了送来。
扶葭看了，菜品精致，都带荤腥，她与送饭的婆子说之后送餐，只需素食即可。那婆子懒懒地应了，之后再来，依旧是四菜一汤，带了荤。
扶葭不再多言，她一口一口吃着那一碗白饭，就将那些婆子的话一口一口地消化咽下。她终是知晓：她归来，并非有人终将她忆起，她，不过是个替代。
第10章 扶葭之死（下）
大婚在三日后，府邸所有人忙忙碌碌，只扶葭清闲，她着红衣，若旁观者一般看每人脸颊上扬起的笑意，只觉滑稽。她闭眼，默念起经文，心中空寂。
那一日，扶葭只觉自己是那提了线的纸片人，按着要求行端坐正，她无思无想，无欲无求，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做一个梦，直至盖头揭起，谢清晏的面庞由模糊变清明，那合欢的酒洒，她一个激灵站起，才如大梦初醒，张皇失措起来。
谢清晏拉过她的手，复让她坐下，轻问：“你的手，怎如此的凉？”
扶葭侧抬过面庞，带了些惊讶，她以为他会责怪自己的不小心，会厉声责骂，或是若自己爹娘对待自己一般熟视无睹，可不曾想，他最终落下的，是那样一句，带了几分关切的话语。
扶葭嘴唇微颤，未说出任何话语，只是自己不曾察觉间，两行泪，悄然无息地滑落过面颊。
谢清晏轻轻揩去她的泪，很是耐心而道：“你我之前从未谋面，你自是怕我，不妨！今日你定然累了，好好休息吧！”
说罢，谢清晏唤了陪嫁的小凝来与扶葭为伴，又嘱咐了婆子多添些炭火，最后他说：“烧得旺一些，王妃怕冷！”
只那一句，便将扶葭的心头填满，她看着谢清晏离去的背影，有些怔怔。
只是之后，谢清晏并不来扶葭居着的落鹜轩，扶葭常远远望他行色匆匆，不敢打扰。若偶尔避闪不及，扶葭皆是敛了眉眼，带过惊慌。谢清晏却会牵过她的手，每每，带了些嗔怪道：“你的手，依旧是那样的凉！”
久了些，扶葭便会亲自炖煮些甜汤之类，送于谢清晏的书房，待次日，看到那碗中空空，扶葭的心底便生出丝丝缕缕的窃喜。
一切，仿若岁月静好的模样，一切，仿佛都在向好的方向往前，扶葭看院落外白雪，她想，年都已过了，很快，红梅该是开了吧。
可是那一年的红梅，终究是开了晚了些。
那一晚，很是平静，似乎没有什么不寻常，不过是扶葭给谢清晏送完甜汤，回来的时候，雪片似乎疾了些，又似乎，那个夜色稀薄的晚上，北风咆哮得有些烈而已。
只待扶葭回到自己房间，看到被五花大绑被塞住口的小凝那一刻，惊恐之意才从她的眼神中蔓延。她转身，看到方才始终跟随过自己为谢清晏送甜汤的小凝，慢慢揭开了一张□□。
“你……是谁？为何……为何……”扶葭连连后退。
那是个女子，有丝丝媚眼，唤作千媚。见扶葭的惊慌很是寻常，一切在她意料之中。她笑，很是寻常道：“属下也是得了老爷的命令，借了小姐手，给五王爷的甜汤里下了些东西罢了。”
扶葭听罢，便要冲出去，那女子倒是拦住了她：“小姐，怎么说你都是丞相府的人，老爷嘱咐属下了，如事发，小姐你定然脱不了干系，所以，如若小姐愿意，属下可送小姐回水月庵，放心，定然会神不知鬼不觉。”
“如若我不愿意呢？”扶葭咬着牙关，盯着那女子质问。
女子笑笑：“若不愿，老爷说了，就遂了小姐的意。”
说话间，女子又将扶葭绑了，扶葭没有功夫，挣扎不脱，加上她住的院落独门独户，她深知，便是喊了也鲜有人闻，并未大叫，只瘫软于地，缓缓，她看向那女子：“他真是我爹爹么？我于他……不过是一枚弃子，便是连棋子都算不上吧！也难为他，没让你杀人灭口。”
千媚看向扶葭的眼中带了些许怜惜，但并未作答，推门而出，果然悄无声息，没发出半点声响。
扶葭去解被绑着的手，可哪会那样容易，许久，只是徒劳。小凝见没了危险，反倒放弃了挣扎，歪在一边，几欲睡着。扶葭叹了口气，心中却是越加焦急，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全然无法，她急，她恼，她满满皆是担心……终于，她目光锁定在那蜡烛之上，她跌撞起身，背过身，让火焰烧断绳子，终是成了，只腕上也被烧伤了一大块。她顾不及疼痛，顾不及替小凝松绑，磕磕碰碰地朝外边跑去。
不知不觉间，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她望着东方那红日随时喷薄而出的架势，脚一下软了，只一个信念支撑过她：“没事的，菩萨会保佑他的，他不会有事的！”
等扶葭赶到谢清晏的书房时，她身上沾满了雪水泥点，她用尽全身的气力推开那扇门，看到谢清晏从书房旁的暖阁出来，一脸诧异望向自己时，她终是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知自己此时定然狼狈不堪，可她已然是不管不顾。她再望那一碗甜汤，依旧在书桌边上摆着，应是未动分毫。
“王妃，大早上，怎么了？”谢清晏不解而问。
扶葭站直，拼命揩去眼泪摇着头说没事。
就这时，王爷的小厮春喜人未到，声音却传来：“王爷，这次王妃又送什么好吃的甜汤来了？我去热热，王爷你真不尝一口吗？王妃的手艺真不错呢……”
春喜在看到扶葭那一刻，淹没了话语，慌忙下跪请安。
扶葭顿若五雷轰顶，她看到谢清晏嘴巴张合似在说什么，春喜眉眼恳切也若在解释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觉得心疼得厉害，仿若有人在心口扎上了一刀后再狠狠地洒过一把盐。她张嘴，想说很多很多，可最后出声的，却是声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