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我的非霸道总裁/络华年(10)
原来,从始至终,不曾有人在意过自己的存在;于宰相府时没有,于王府时也没有。那一刻,扶葭终是知晓,谢清晏于自己,没半分怜爱,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瞧自己,或许只觉可怜,便如见一只淋了雨的小猫小狗一般,因而多了几分关切。而自己却天真将他认作自己溺水时的那根绳索,严寒时的那捆干柴……她太冷太冷,需要一点暖,就贪恋过那点点星火,殊不知,那星火转瞬,湮灭成尘。
可是她却是忘了,如若他果真心里有她,怎会常日宿在书房;如若他果真心里有她,怎会让她住的别院与自己那样遥远;如若他果真心里有她,怎会不派遣丫鬟嬷嬷前往照顾;如若他果真心里有她,怎会次次相敬称己“王妃”……她的名,是唤作扶葭啊!在宰相府时,她尚能看得清明;进了这王妃,只因他几声细语,她便迷在其间……
扶葭想,他没有错,错的人,终究是自己。可自己究竟又错在哪里,她拼命想拼命想,终于,她想明白了,她错了,她存在,便是错了。
她的目光落到那碗甜汤之上,她终是明白菩萨的安排了,原来那碗甜汤,是替她准备的呀!她神色已归为寻常,朝着那碗甜汤款款而去。
昨日煮的,是银耳红枣汤,那银耳素雅,若白雪皑皑;那红枣夺目,若红梅始盛。她端起,一饮而尽。
春喜惊呼:“王妃,甜汤凉了啊!”
那样一句,她倒是听着了,顺过他的话,点头:“是啊,是凉了!”
扶葭心中百转千回,落入谢清晏眼中不过些许奇怪,他看她离开,眉头微蹙,却也不曾相拦。
毒还未发,扶葭步履稳健回到了落鹜轩,替小凝松了绑。
“小姐,你没事吧!”小凝搀扶着扶葭,担忧而问。
扶葭想答一声“无事”,可张口,却咳出一口血,触目惊心。
她别过脸,庭院间的红梅终是绽开,于最后那刻她想:今日,该是个好天气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第11章 似是不同
“小姐,你可是醒了!”正进门的小凝看到了初月,慌忙上前搀扶。
有了扶葭记忆的初月见此情形并不奇怪,觉得好多了便站直了身子,略点了头,去一侧梳妆。
古时铜镜,画影朦胧自不比玻璃镜,可映出的容颜,除却面色有些苍白,身形有些消瘦,亦是妙绝。初月定定看了会此时自己的容貌,不由轻叹出声。
她本是伤痛,可待方才扶葭的记忆层层叠叠涌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遇到种种,不过如此。
“小姐,昨个的事……”小凝打了水来,边递来擦脸的巾帕边满怀担忧而问。
初月知她所说何事,也是担心,但她敛了神色,只是道:“昨个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要命,别泄露了分毫就成。”
小凝年岁小,听初月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急急点头。但隐隐,她觉察自己的小姐似乎有些和以前不一样,好像说话的语气带了严厉,不若从前柔弱无骨;又好像目光更坚定了几分,不若从前那样只含怯意……
小凝心头还在纳闷,初月又问:“我……睡了很久吗?”
“没,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是咳出了口血,倒是吓了奴婢一跳呢!奴婢先前还是担心的,但又因为之前的事不敢贸贸然去禀告王爷,还好菩萨保佑,小姐你终于醒了……”扶葭素来话少,所以之前每回相问,小凝总要逮了机会说一大通,不然就怕自己老不讲话憋出病来。
小凝还在一侧碎碎念,可初月心头却是一凉:她舍了性命,于旁人眼中,不过是睡了片刻钟。姜扶葭,已经是死了吧,只余了些伤痛在这具躯壳之中,而自己呢,言初月的躯体呢,究竟是生是死?
“小姐,小姐?”小凝说了半晌,却见初月只定定看着铜镜,不由担忧地唤她的名。
初月回神,想了想,对镜梳妆,她轻描眉黛,略点胭脂,亦用口脂匀了唇,镜中女子的容颜,鲜活了几分,明媚皓齿,顾盼生辉。她又去梳理鬓发,虽有了扶葭的记忆,但终究是手生,挽了几回皆是失败,小凝忙上前相帮,边梳理边惊叹:“小姐,你打扮起来如此好看!”
未了,她换了一身衣着,披一件大红的斗篷,那样明艳的颜色,前世今生,初月都不曾穿过。只因扶葭记忆中的那支红梅,印在了她心间。
装扮一新,初月吩咐道:“小凝,咱们去转转吧!”
衣着厚重,初月并不习惯,哪怕有小凝的搀扶,亦走得很慢,但她并不着急,边走边瞧……所有的景致,都和扶葭给予自己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刚醒来,初月以为一切只是一个梦,只待扶葭的记忆涌来,她已然是信了,现下,不过是个确认。
于那一刻,初月知晓,她便是成了姜扶葭。
她心底有化不开的惆怅,却不知究是自己的还是扶葭的,略逛了逛,她揉了揉眉心,转身轻语:“小凝,我们回去吧!”
小凝却略侧了身靠近她道:“小姐,王爷下朝回来了,你不等等再回去么?”
以前每个清晨,扶葭皆会远远瞧上一眼下朝归来的谢清晏,暗自欢喜。小凝深知于此,所以此刻见到转入园子的谢清晏便提醒扶葭。
初月本不想再看分毫,但转身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忽然想见见扶葭心底里的那个人,究竟长得是何模样,便停了下来,一个转身,朝着谢清晏踏步而去。
“小姐,你……”小凝惊得张大嘴巴,余下的话音小的几若不闻,“不只远远瞧着了么?”
初月走近谢清晏,将他的面容瞧了个仔细,与扶葭记忆的一样,果真是英俊得不行的面庞:黑发紧紧束起,眉目精神;眼眸漆黑,深邃望不穿心底;嘴角只一侧微微上扬,笑容淡淡,分明该是温和的感觉,但会给人邪魅的错觉。
“你,就是谢清晏!”初月离了谢清晏一丈远,问出那样一番话,只是在她问出那样一个名字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是在哪听过的呢?她眉头微蹙,却是想不出,最后她想,那样带了古意的名字,许是自己看的哪本古言小说的男主名吧!
而谢清晏在看到初月的刹那,也是讶异不止。扶葭的容颜,他自然是熟悉,可此刻映入眼帘的,分明是熟悉的容貌,但却如一幅工笔画被涂抹上了色彩,让他眼前一亮。那样惊艳的神色于他眼中一闪即过,他若从前一样,伸手去牵她的手,可没想初月一个侧身,凭借自己数年的舞蹈功底,避了开来,而后,盯着谢清晏的眼眸,浮出一丝冷笑,她淡淡而道:“既然不爱,何必给人念相。”
谢清晏手伸着,一时竟然忘了收回,而初月所问,他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
晨起时她的凄厉之笑,再见时她的容貌惊人,相遇时她的言语咄咄……统统不是他所熟识的那个丞相府嫡女。
两人相对而站,谢清晏未答,初月便也不急,只是站着,似是等待。冬日的园子,没有虫鸣鸟语,流水叮咚,周遭静寂,静得初月仿若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响。
“簌!”雪团压折了枝丫,谢清晏回神,手一缩,看向初月,话语带了几分关切:“扶葭,你没事吧?”
一颗泪,缓缓滚落而下,暖化这一院寒冰。
初月知,那是扶葭的泪,那样久了,他第一次唤她“扶葭”!心底所有的恨意,只因了这二字消散,她终是原谅了他,或许,她从不曾恨过他。
初月心下怅然,漠然地摇头:“没事!”
初月转身,准备离开了,谢清晏却叫住她:“元宵佳节,父皇设宴,你可前去?”
姜扶葭与谢清晏成婚已有两年,进宫的次数寥寥,宫规森严,扶葭一言一行皆如履薄冰,谢清晏瞧出端倪后,之后每次宫中设宴,他皆以扶葭身体抱恙为由替她回绝,独自前往。若是扶葭依旧若从前那样,他不会问她分毫,会径自替她推了这宴会,可分明只隔了数日,他觉得有些看不懂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果若谢清晏所想,扶葭本已转身,听闻此言,脚步停下,再度回转,眉毛轻轻一挑:“父皇设宴,自是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