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58)
“可让我等到你……你个贱.婊.子,都是因为你,我杀了自己老婆……”他嘴角抽搐,表情阴森可怖,“老子死路一条,也得带上你一起死!”
他扑过来,直接两手掐在我脖子上,用力到尖锐的指甲抠进肉里。
我几乎断气,抑制不住眼白上翻,张着嘴拼命吸气,一阵阵呕吐感觉喷薄而出,血管咆哮着要爆开!
眼前模糊着泪水,我胡乱地向上挣扎,摸到了那把剪刀,胸腔屏起一口气,把所有力气和注意力集中到双手上,狠狠地猛一捅刺!
血如瀑布倾泻,我感觉有股气传来。
谢山面色惨白,目光涣散,然后白眼上翻,扑通栽倒在我身上。
血腥气充盈着鼻息,窒息感还未褪去,我用仅剩的力气爬出来,恐惧愈发强烈,总感觉会有一只手再次将我拖住。
我拼了命朝门口爬,扒开门,再满身是血地走出连廊。
听到刺耳的尖叫,朦胧中看到两个人。
我眼前一黑,朝地上栽去,丧失了意识。
第42章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钟翊和贺折坐在桌前。
钟翊手里拿着一个冰激淋盒,正用小勺一口口填到嘴里。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一个笑得甜,一个眼里温柔。
冰激凌盒子泌出水,冰凉凉地沿着手腕流向手肘。
我换了另一个手拿,也挖了一口。
蓝莓的味道酸中带甜,到舌根,竟然还有点发涩。
我皱起眉头,看到贺折瞥来一眼,迅速移开。
他重新看着钟翊,捻去掉在她头上的树叶。
“真骚。”
贺迁趴在栏杆上,突然吐出两个字。
我一愣,转头看着她,以为我听错了。
“钟翊啊,真骚。”贺迁重复一遍,懒洋洋地看着远处的人,“见着男的就往前贴,挪不开腿……你瞧。”
她啧一声。
我顺着视线望去,钟翊把勺子递到贺折嘴边,将冰激淋喂给他。
贺折略一抬眼,张开嘴吃了。
蓝莓真苦。
我说:“小兔子和你哥相互喜欢,挺正常。”
“我可不要钟翊当我嫂子。”
“啊?为什么?”
贺迁侧头看着我,眼里浓荫漆暗:“我讨厌她。”
苦夏蝉鸣。
早晨醒来,贺迁躺在床上,裸露着大半个背,我才发现她纹了条蛇在上面。
面积不大,蛇身蛇骨各半,盘绕狰狞,藏在花里,浓艳又危险。
我推一推她,问:“什么时候纹的?还挺好看。”
贺迁刚刚转醒,咕哝着不清不楚:“生日那天。”
“有什么含义?”
“贺遥死的时候是蛇年,蛇身是我,蛇骨是贺遥,她死后和我成为一体——我是这么想的。”
我心中一颤,再看向她背部靠近左肩的图案,“好看”已经不足以形容它。
“活着好累啊。”她叹息着,声音沙哑。
我靠过去抱着她,听压抑的哭声徐徐传来。
贺迁近来总提到贺折。
“我哥昨天回家带给我的蛋糕,草莓慕斯,比这个好吃多了,我问问他从哪儿买的。”
“说起来,我哥睡眠浅,一点儿动静都能把他吵醒,估计这辈子他只能自己睡了,哈哈。”
“听我爸说,刚出生的时候我哥来看我,我抓着他手指就啃。”
“我哥有一件衬衫,外表看稀松平常,实际领子下面绣着一节松树枝。”
“…… ”
从舞池下来,贺迁连着灌了几瓶酒,开始有了醉意。
灯光迷离,她微微眯着眼,托着下巴笑着。
“我哥他怎么这么好啊,他从没怨过我害死贺遥,他顾及我的感受,心疼我爱护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他怎么这么好……”
“我根本无法想象他有一天会离开我……”
“怎么办啊乔边,我见不得他对别人好,我嫉妒的发狂,恨不得叫那个人去死!”
“钟翊想当我嫂子?呵,我嫌恶心。”
“没有女人能配得上我哥,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
我窒住气,怪异的感觉在心中盘旋。
贺迁醉眼迷离,突然抱住我,靠到我耳边,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
“只有我最爱他。”
禁忌的爱伤人伤己,世俗难容,走进去就是地狱深坑。
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贺迁走到那一步,劝着拦着,期间争吵过不下数十次,吵到两人关系冷到极点,甚至要闹到最后绝交。
贺迁的行为不断越轨,压抑的情绪无法宣泄。
她玩的更疯,找一个又一个贺折的替代品。
她自伤自残,发起狂来乱砸东西,人生正在一步步滑向深渊。
这样的折磨,消耗着她,也消耗着我。
我管不了其他,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她,她哭,发疯,都是我守着、等着。
很累,但我做不到不在乎。
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朝夕相处的真挚感情,我割舍不了,她痛苦,我一样心如刀绞。
我想拼尽全力拉住她。
大一下学期,贺迁稳定交往了一个男朋友,阳光开朗,是隔壁学校的体院学生。
那男孩对她很好,悉心照顾、关怀备至,她的情绪愈发平稳,精神状态也在变好。
这时贺折回国了,还见了贺迁男朋友一面。
然而那一面之后,死灰复燃。
有一天,我去找贺迁,推门进去满室狼藉。
东西砸的砸,摔的摔,撕得撕。
贺迁坐在地上仰面靠着床,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看得我心疼,揽着她到肩头,轻声问:“怎么了?”
“他不喜欢我。”
“谁?”我以为说的是她男朋友,“傻瓜,他怎么会不喜欢你。”
“他祝我们幸福甜蜜,他不吃醋,他不喜欢我。”
我猛的愣住,意识到她说的人是贺折,又重复一遍说了上百次的话。
“那是你哥哥。”
“现在你有一个爱你的男朋友。”
贺迁摇头:“分手了。”
我呼吸一停。
“我是个变态,我在床上喊贺折的名字。”
……
她笑起来声音冷涔涔。
我收紧了手臂,牢牢抱着她,说:“再迈出一步就,会害了你自己也害了贺折,我们出去玩好不好,离他远远的,你不是喜欢海吗?我们马上去好不好?”
我已经想好了,等贺折走了我们再回去,然后再带她去看一次病。
临走前在贺迁这儿聚了一次餐,来人不多。
贺折说:“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又要走。”
“要不我们也一起去玩?”顾游弋笑嘻嘻的。
我回他:“你变成大美女倒是可以考虑。”
杯子里的酒空了。
“还要喝?”乔行问贺折。
“不了,头疼。”
贺迁皱起眉:“哥,我给你倒一杯蜂蜜水解酒。”
“嗯。”
贺迁起身去了厨房。
贺折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我,笑了笑。
“你们俩形影不离的,整天黏在一起。”
“是啊,亲如姐妹。”我说。
他轻抬眉稍:“那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哥哥’。”
乔行冷哼:“我在这儿,你算老几。”
“我也去拿杯蜂蜜水喝,你们谁还要?”我问。
顾游弋举手,我走去厨房。
……
“贺迁。”
她吓得一激灵,浑身哆嗦。
我连忙上前安抚她,却看到桌上一层白色粉末,还有一些迅速溶解在杯子里。
“你!”
我心里猛然一惊,压低了声音问,“这是什么?”
贺迁双眼出神:“迷……迷药……”
?!
我惊得说不出话。
怔了几秒后,我立即将桌上的东西处理掉,直接将那个杯子扔进垃圾桶。
“剩余的药呢?”
“在卧室。”
我冷汗直冒,没再继续说话,重新翻出杯子冲了蜂蜜水端出去,直到聚餐结束,视线都没再离开过贺迁。
人都走后,我立刻抓着她去卧室,翻出了两瓶药。
“这个呢?”
她脸色灰白,缄默许久,低下头说:“催情剂。”
我头皮发麻,火气猛一起来,将瓶子砸个粉碎。
“贺迁!你是不是想毁了自己!再毁了贺折!”
我从没大声呵斥过她,她有些被吓到,惊恐的看着我,颤动着下巴。
“是不是拖他下地狱你才甘心!是不是最后酿成悲剧你才甘心!你不在乎,那贺折呢?他的下场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一条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