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28)
律师的视线尖利。
我重新盯向他:“这件事还关系到贺折,原因我还不能说,你转告贺老,如果贺折知道了,可能会是致命打击。”
律师脸上变幻莫测,沉默许久,说让我等消息,然后离开了。
一年多后,乔家局势化险为夷。
第20章
随后是假期。
原本计划和谢如岑去旅游,已经订好机票酒店,不料谢如岑接到新任务,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人,我又舍不得浪费钱,只能自己去。
时间宽裕,我在餐厅点了吃的。
隔着玻璃门,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戴着大墨镜,不好认。
云舟?
我拨去电话,门外的人拿出手机。
“姐姐?”
我说:“往右边看,我在餐厅里。”
她转过身,我挥了挥手。
落了座,我问:“吃什么?我帮你点。”
她摇头,墨镜还戴着没摘下:“你一个人啊?”
“嗯,出去玩,约的人有事就我自己。”我把薯条推给她,“这个好吃……你呢?”
她低了声音:“还没想好去哪儿。”
语气萎靡低沉。
我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工作压力大。”
隔着墨镜,我看不到她。
“要不和我一块去旅游吧,反正你也不知道去哪儿。”
她抬抬头,问:“你本来约的谁?”
“谢如岑。”
“程演那个女朋友?”
“嗯。”
她交叠双手,翻弄手指,叹口气。
“上次程演生日,是我口不择言,我确实对他没有感情。只是当时在气头上,把话说重了,对不起。”
我摇摇头:“该是我道歉,没顾及你的感受。”
“不过你说的对,妈妈的控制欲太强。”她无奈地扯出笑,“我简直是在如来佛的掌心。”
“她怎么样?”
“叱咤风云,呼风唤雨,没人敢惹。”
安检排队很长,我俩各排一队。
我检得快,在出口等她。
她把墨镜放到筐里,始终低着头,躲着,可我还是看清了。
她眉尾处一块青紫,靠近内眼角几道红痕,眼皮也肿着。
被人打了!
她过了安检仪,重新戴上墨镜,我拉过她的胳膊,把眼镜一并也摘了。
她愣怔不已,眼睛红彤彤的。
我急了:“谁伤的你?”
她眉心皱成一团,把墨镜重新戴好,咬了咬嘴唇。
“姐,求你别问了。”
我咽回要说的话。
云舟转学之后,我们又见过一次,那次是高中。
因为抗拒母亲的留学安排,她拖着行李箱跑来,哭的撕心裂肺求父亲争取她的抚养权。
要改哪能那么容易,只能先将人安抚下来,再做打算。
当时乔行已经出国读书,我和云舟度过了一段短暂时光。
她向我诉苦,说家里规矩多,管的严,她不断的被逼迫。
母亲专.制,不管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详细规划了她的未来,她说她就像母亲精心开发的一款产品。
我渐渐明白母亲要走的原因。
我不是她理想中的女儿,乔行那么优秀也不是。
她想要的是在她掌控中,从内到外都是她打造的孩子。
父母二人教育观念不合,一个虽然严厉但还是有人情味,受男重女轻的思想影响,对乔行大力栽培,对女儿无所谓,衣食无忧,没其他要求。
母亲却不是,或许因为外婆家女人都普遍强势,她更是心肠冷硬,不想丧失在公司的话语权,对女儿的教育也更为看重。
我被养歪,索性她也不浪费时间纠正,生下妹妹就果断离婚了。
云舟幸运,仰仗母亲的培养拥有力量抗衡男性。
她也有她的不幸,是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
沙滩暴晒在阳光底下,湛蓝的天空与湛蓝的海水交。
我买好汽水到棕榈树下,递给云舟一瓶。
她从书本中抬头:“谢谢姐。”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大学学的什么?”
“金融,第二学位法律。”
“牛。”
她笑了笑:“我倒更佩服程老师那种搞科学的,一个重大发现就能造福全人类。”
都牛。
说起他来,我问:“你交过男朋友没?”
“交过。”她点点头,“当时妈没有反对,说反正结不了婚,玩玩可以,只要别过火。”
我沉吟道:“她想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有助于事业发展的利益同盟吧。”
云舟叹口气,眼色暗下,静默几秒后看着我。
“听说以前他们想和钟家结亲,准备让你嫁给钟泉。”
哦,我都快忘了。
“可倒好,亲结不了,成仇家了。”
到假期结束返程,机场分别,云舟始终没有告诉她的伤从哪里来,是谁造成的。
从南到北,气温递减。
金鹤湾的银杏染了秋日金黄,在一片青松绿意中掀起了波澜。
家里静悄悄,小雪球绕着我蹦跶,只听钟表滴答,不见人影。
“哥?”
没人应。
我把带来的特产一部分放冰箱,一部分放食柜。
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到小舅从书房出来,再是程洵、乔行。
“舅舅?”
“乔乔回来啦。”他笑眯眯的,“去海边儿一趟晒黑了。”
我问:“您怎么来了?”
乔行替他回答:“上次的事,舅舅来送结案书。”
舅舅没少操心,我谢了又谢:“您辛苦了,休息下吧,我给您倒茶喝。”
他推辞,说局里有事要处理,便叫乔行送出门走了。
“玩得好吗?”程洵伸手摸摸我的脸,“感觉胖了一点儿。”
他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眼底发乌。
我也伸手碰他,说:“程老师被实验室榨干了,明天诺贝尔要给你打电话。”
他笑,俯下头要吻,却听脚步从外至内,停了动作。
乔行咳嗽一声,问我:“你怎么来了?”
“云舟托我送特产。”
他点下头:“嗯,什么时候有空叫上她一起聚聚。”
我应声,抬头看着他:“我来,还想问你一件事。”
“说。”
坐到沙发上,小雪球赖在我脚边。
“云舟和钟泉现在什么关系?”
乔行朝我搭一眼,好似心知肚明。
他皱起眉头,问:“你看到他俩在一块?”
“嗯。”
“两家不久前定了婚约,还没公布。”
我想一愣:“为,为什么?”
“无利可图的事情,妈不会做。”乔行漫不经心。
“他们结亲,不过是强强联合利益翻倍罢了,叶家的老路往下走,物色新标的势必要向人低头。”
说完他又疑惑:“但有一点比较奇怪,叶家向来做派□□,尤其是像妈这样的人,想掌控一切,以往都是以大吞小,拆分揉碎了,剔除无用的,再和主线汇流,把核心做好……现在向钟家低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乔行看向程洵:“幸亏程演没有答应和我妹妹的婚事,不然你们家产业早被搅碎了。”
程洵颔首:“当时出了问题,病急乱投医,后来考虑到叶氏的作风,争取一时的利润的确是短视,好在有新的合作,才得以有转机。”
我听完,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是把云舟往火坑里推。”
乔行“嗯”一声:“之前我去找过母亲,今天见到小舅,也是希望他能帮着劝一劝。”
是我的错。
那时云舟哭着说:“我必须要嫁给程演,我别无选择。”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早有预料,我却站到她的对立面。
我垂头看着掌心,纹路纷杂,也烂成一团。
乔行在和程洵继续交谈,我注意到脚边沙发下有一张纸。
“这是什么?”
翻到正面,交通线路图。
乔行看到了伸手拿去,折了两折,说:“新项目资料图。”
程洵说要去学校,我搭他车回家了。
在家待不下去,画也画不下去,一晚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清早,我打车去了YE医药集团总部。
这地方,我读书的时候来过一两次。
当时外婆当家,我记得休息室的糕点不甜,茶叶有很多花样。
现在集团大楼重新装潢过,很陌生。
我走到闸门处,想跟着员工一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