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22)
案件进展依旧停滞。
很快展览开幕,乔行受邀参加典礼。
我刚醒,到楼下,看到他新换一身西装,卫晏漪正在帮他打领带,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浓情蜜意。
“你起来啦。”卫晏漪看到我,“我们马上要走,早饭在桌上,记得热一下。”
“好,谢谢嫂子。”我趴在扶梯上,看着他们小两口。
乔行瞥我一眼:“之前你要送我的袖扣呢?”
“还以为您看不上呢。”我说,“等一下我去拿。”
拿回来一个丝绒盒子,方形黑钻躺在里面。
卫晏漪不见人影,乔行伸手腕,示意我帮他戴上。
“本来我想推掉邀请。”他说。
齿扣穿过扣孔。
我问:“那怎么接受了?就因为里面有我一幅画?”
他点头:“嗯,你这一年过得不容易。这次展览对你来说意义不同,对我也不同。”
“能有啥不同……”我咧咧嘴。
乔行换了左手,手腕露出一块表。
原来是上次从我公寓里找到的那块。
“你修好了?”
“什么?”他一愣。
我指了指:“表,我还以为修不好了。”
“噢,是。”乔行低头,“我自己来吧,你去吃饭。”
很快两人出门走了。
中午在院子里和小雪球玩。
柳姨来了,说是来给乔行送奶奶做的排骨。
我劝她:“您年纪也大了,这些跑腿的事儿让别人来做就行。”
她笑说:“不累,反正也是坐车,我来送,夏老师也放心。”
奶奶是退休教授,都喊她夏老师。
摆上茶水,柳姨抿了一口,问:“小乔,你最近做什么呢,忙吗?”
“两幅画得画,时间不急。”
“那好。”她放下茶杯,“我想有个事请你帮忙。”
“您说。”
她略羞赧:“是这样,马上要到我女儿生日,以前她生日我顾不上,没好好给她庆祝过,现在想确实委屈了她,所以……想今年好好筹备一次,给她买身裙子。”
“但我不懂,你学艺术的,眼光好,不知道你能和阿姨一起去挑挑吗?”
“好啊。”
我们去了商场,逛了很久才确定一件,再配条项链当我送的生日礼物。
柳姨无奈收下,要请我吃饭,请的地方还特别隆重。
司机车一停,她带我上到七楼。
中式装修,层峦翠松,云蒸雾绕。
包间里面还有一条长廊,廊壁格子有古董玉石。
真新鲜。
“小乔。”柳姨叫我。
我紧跟几步踏进去,却见包间里已经坐了人。
一个父亲一个爷爷,坐那,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一个老了,一个更老。
我愣怔不已。
空气凝滞沉重。
“牢里待久了,连人都不知到怎么叫了吗?”父亲打眼看我,眉心皱着。
“爸,爷爷……”
“嗯。”爷爷点头,让柳姨先出去。
“老大护你护得紧,想见你一面难的很,你也别怨我让小柳骗你。”
我看着桌布上的花纹:“嗯,您找我什么事。”
都没说话。
“先点点儿吃的。”父亲递给我一份菜单,把服务生叫进来。
没点多少,他自作主张,点得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
吃到嘴里食不知味。
“我让你爸给你在西河买了一套房子。”爷爷说。
“啊?”
老人家没有解释,把房子面积、地理位置说了一通。
我敛了眼色:“不用了爷爷,清池花园挺好。”
“那套公寓在乔行名下。”父亲说清楚。
“你不可能永远住在那里,何况那套房子不吉利,现在又出了事,该是时候处理了。”
他说的不吉利,大概是因为钟翊之前也住过,怕她的怨气积蓄。
父亲又说:“等手续办齐,可以把你的户口迁出去,我找人给你换个身份,把你的犯罪记录掩盖过去。”
我抿住嘴唇,再张开:“然后呢,发声明断绝关系吗?”
父亲一愣:“乔行跟你说的?”
“……”
“你放心,不会。”
我苦笑一声:“也许我早应该去死,你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你!”
父亲提高声音,气怒了。
“如果真想叫你死,当初我们就不会费尽心思打官司!钟家是什么背景,想叫你死还不是轻而易举,可你好歹是我乔衡的女儿,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护一护你。”
“做到这份上,你还觉得是我们要弃你于不顾?当年你的错事知不知道是整个乔家替你买单?你爷爷为此进了ICU搭进去半条命,你哥前途未卜遭人排挤,你承担了什么?!家里出事,你让家里雪上加霜!”
“乔边,你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把头埋低。
爷爷语气平淡:“等房子妥当了,你就可以从老大那儿搬过去。”
“你爸马上再婚,你哥哥也是,以后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爷爷不求你能赎罪,只希望……你走好你自己的路,各自安好吧。”
静了几秒。
“嗯。”我站起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和程家老大交往的事我知道。”爷爷提起了程洵。
我恍惚地抬头。
“他爷爷不同意。”
我猜到了。
“年轻人的婚姻你情我愿,按道理,我们长辈不能干涉……只是你若能找到一个这个圈子以外的人,对你对他会更好。”
我僵硬地转过身。
第16章
很快出事了。
照片之后,我收到三四秒视频。
视频里,我在洗澡,身体、脸清清楚楚。
和上次一样,我回复都没有回信。
第三次收到消息相隔很短,上面写了一句话。
“五百万卖给你。”
狮子开口,是在预料之中。
我问:你怎么保证不会备份?
他回复迅速:就看你信不信,明晚之前答复,少一分钱我会散布到网上。
口气急不可耐。
我又问:钱怎么给你?
消息却石沉大海。
又一轮焦灼等待。
邱繁星在展览后和我约了两回,吃饭逛街,还算开心。
她演的好。
我傻,跳入了她的陷阱。
那天天气好,我在院子里给小雪球洗澡。
邱繁星打电话来,说明天要走,走前约我去酒吧。
人到的时候,我正给小雪球冲泡沫。
它很听话,乖乖蹲在盆里,哈着舌头。
邱繁星四处打量:“没想到你哥住的房子那么大。”
我说:“房子是好,可他不怎么住,浪费。”
她叹气:“有钱人到处都是房子,也不在乎这一两个,羡慕啊羡慕啊。”
我附和:“何止羡慕,我嫉妒死了。”
小雪球站起来,像加速电钻一样甩水。
突然它竖起耳朵,“汪”一嗓,拔腿朝门口跑去。
我跟在后面,见师傅开门,贺折逗着小雪球走近。
“你怎么来了?”
他瞥我一眼,朝远处看:“乔行在吗?”
“不在。”
小雪球绕着他摇头摆尾,上蹿下跳。
它前爪扒拉贺折的腿,把他裤子蹭脏一片。
贺折摸摸狗头,笑着。
我啧啧嘴:“傻雪球过来,给你再洗洗。”
小雪球一心扑在贺折身上。
“估计是好多年没见……想我。”贺折抬眼。
我错开交汇的视线。
“我来给它洗澡。”贺折朝里走,问,“那边站着的是谁?”
我简单介绍,他没再问别的。
小雪球被我按在水盆里。
它扒在盆边,闷头往贺折怀里扎,水花四溅。
终归是年纪大了,只兴奋一小阵,它熬不住疲累,乖下来,把头蹭在贺折膝盖上,任凭我用毛巾擦了又擦。
“第一次见它的时候一个手掌就能盛下。”贺折轻捏着狗耳朵,柔声说,“现在都十二岁了。”
我点头:“时间真快。”
那天下雪,也是乔行的生日。
我偷摸把小狗揣在怀里,准备送给乔行。
我小心翼翼回家,路上遇到贺折。
很尴尬,因为我们几乎一年没有单独说过话。
那个吻之后,他没有反应,却把我陷进去。
也许他是烧糊涂,也许一时兴起,也许把我当作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