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番外(19)
然而上个月跟杨青逛街,她们好像就是被一群高中生喊阿姨。
李月寒在微信三人群里丢了个问题。
【什么时候感觉自己不再年轻?】
颜琅琅【我感觉自己时刻年轻。】
李月寒【……你家得鹿可能招架不住你这位女妖精。】
颜琅琅不要脸地继续补充【我家得鹿更是时刻年轻,雄风高振。】
李月寒默默嘴贱【越炫耀什么,越没什么。】
颜琅琅【……】
颜琅琅【李月寒,我敲你妈!我要跟你拼命!!!说我丑说我胖说我黑都没什么,就是不能说我家得鹿半句不好!】
杨青终于上线【嗯,你丑你胖你黑。】
问题三言两语就被扯到太平洋,李月寒笑着看颜琅琅在群里跳脚,说要打死杨青。
楼梯间有声音响起,一节一节的阶梯被踩得吱呀作响。
李月寒的视线从手机转到楼梯口,她看到苏星厌穿着宽大的浅色牛仔裤,一身白T被雨水淋得近乎透明,奶白色的皮肤藏在底下若隐若现,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露出底下一双似乎也被雨水打湿过的眼睛。黝黑干净,望向她的时候显出少年独有的无辜气息。
掌心里的手机振动,偏到太平洋的问题终于跳出了个答案。
什么时候感觉自己不再年轻?
杨青【看到年轻人一脸依赖看向自己的时候。】
李月寒喝了口咖啡,她怕是真老了。
“月寒姐……”苏星厌话没说完,先捏住拳头捂住嘴巴咳嗽两声,气若游丝,走路的脚步也是虚浮。
李月寒意识到他的不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苏星厌坐在她对面,单手撑住额头,“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咳咳,有点着凉。”
他的面孔显露出一种不健康的潮/红,这也因此映照他的眼睛颜色更黑。小男孩没什么精神,话说不到三句就藏不住事。他蔫蔫地靠在卡座沙发的角落里,拿抱枕揣在怀里头,脑袋耷拉在抱枕上面,嘴巴还要硬撑,“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现在有点困。”
一只冰凉的手触到他的额头。
“嗯,烧成碳了昨晚的确是没休息好。”李月寒不阴不阳接一句,见他没应,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吃药了吗?”
苏星厌没正面回答,他现在甚至连说长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哼出一两个词,糯糯唧唧,声音小到听不见。
那就是没吃了。
目前以他的状况,李月寒也不好展开采访。
她知道如果叫苏星厌回宿舍,他也只是把湿衣服脱掉,窝在床上昏天暗地继续睡觉。
两相权衡,李月寒决定带苏星厌回家。
她大学住宿,受过一个人生病没人管的苦楚。舍友能帮忙带药带饭,但总比不过家里人的照顾妥帖。更何况苏星厌性格孤僻,在跟班级同学基本没有来往的情况下,李月寒估计他病死在宿舍床上都没有人管。
两人五年前勉强度过一段相依为命的岁月。
李月寒素来面冷心热,虽然跟苏星厌长久没见隔了层岁月的生疏,但她心里还是把他当作五年前的小萝卜头看。
小萝卜头现在长大了些,可还是跟从前一样,一难受,眼睛比心先做出反应,黑黢黢地望着人,一望就望到人心底。
“走吧。”李月寒拿过旁边的手提包,从宝石红的小手包里面找出车钥匙,“带你去诊所看一下。”
她今天穿了件黑白格子吊带裙,外面笼了件乳白色的开衫,一头长发散在肩头,挡住背部些许风景。本是极其淡雅的装扮,可她手中的提包却是颜色浓郁,红得扎眼,像暴雨天里的柿子林,啪地一声砸下一地浓烈黏稠。
苏星厌的目光在她的包上停顿片刻,而后转头望向落地窗,湿漉漉的短T贴在身上并不舒服,脑袋昏沉,眼皮发烫。
一天才刚刚开始。
“我可以的。”可以接受采访。
“你现在连说十个字以上的长句都困难,怎么采访,只说yes or no?”李月寒放软语气,“走吧,先去诊所看病拿药,然后去我家,我做午饭给你吃。”中午熬些清粥,总比校园门口的速食快餐强。
苏星厌的目光这次重新落回她的身上。小男孩似乎很局促,听到李月寒的话,原本烧得发红的脸更是要烫得冒泡,慢半拍把抱枕扔到旁边,支起身子,目光往她那边探了又探,“好啊。”
语调比棉花糖软。
把没吃完的小食和饮品打包,李月寒准备带他去距离最近的一家小诊所。
天空像是破了个洞,雨水不断往里灌进。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李月寒发现苏星厌的牛仔裤被雨水浇了个透,白色运动球鞋看着也颇有重量感。
她顿时对现在青春期小孩的行为感到难以理解,“不是让你穿拖鞋过来吗?现在浑身湿漉漉的,感冒不是更重。”
雨声嘈杂,噼里啪啦说话声也跟着开了个岔。苏星厌矮身凑到她的身边,街边雨雾同他的温度一起朝李月寒扑来——温热的粘稠,沁凉的湿意,像闷在车内的潮气。
“你说什么?”
李月寒稍感不适地后退两步,到底不再啰嗦。
温度计的体温高达39.5,诊所医生笑着打趣,“晚点过来还可以在脑袋上煎个鸡蛋。”
苏星厌笑笑不语,他虽然强撑着一股力气,但看上去心情不错。
医生开完药后,李月寒扫码付钱。
他看到停在外面的车,自然而然跟苏星厌搭话,“你姐姐对你真好。”
李月寒正在输入支付密码,一小截的素白手腕从防晒开衫露出,青蓝色的血管攥住她的筋脉骨骼,脏灰色的墙面空了个缺,往上便是她单薄白皙的侧脸。
苏星厌看得发痴,猝不及防对上李月寒付款抬头的目光。他弯起嘴唇笑,痴迷的神色在眼底被碾碎成少年人坦率的光。他的身体发热心也热,哑着嗓子想起回答刚才医生的话题。
“嗯,我的姐姐最好了。”
作者有话说:已补。
第17章
后面雨水渐小,势头没有上午凶猛。
苏星厌拿完药,坐在副驾驶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从额头到耳朵,连脖子都烧得泛红。
李月寒挂挡开车,在经过男装店的时候,给他挑了件黑色沙滩裤和红色短T。
到家以后李月寒把他叫醒,男孩懵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依旧没什么力气,蔫蔫地跟在李月寒的后面,话也不多。
李月寒毕业以后就搬出来一个人住,租住的小区靠近报社写字楼,开车来回十分钟左右。房租不贵,就是小区设备老化,有一定年头,楼房全是不超过五层高的爬梯房。小区绿化也是寒酸,几棵松树稀稀拉拉,间距相隔甚远。一棵棵松树单独拎出来看更是营养不良,像中年男人一样需要面临谢顶危机。
一层单元两间房屋相对。李月寒住在最顶楼,独门独户,再往上爬就是天台,平日里基本没有人来。小区的住户基本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都市生活隔阂人际关系,楼梯间里人们偶然遇到也只是匆匆一瞥,甚至有的连一个完整的眼神都没给予对方半点。
苏星厌烧得难受,整个人靠在玄关门边的墙上。李月寒叫他脱鞋,他也只是胡乱踩两下鞋跟,然后踢到一边。
“月寒姐姐,我困。”他整个人顺着墙角滑下来,湿衣服还贴在身上,两条胳膊圈住腿,小声嘟囔,“我想睡觉。”
生病的人再乖也要闹三分脾气。李月寒自己招惹这个麻烦回家,自然没有半路把他抛弃的道理,她拆掉新衣服的标签,放在苏星厌的怀里,软声哄道:“先把衣服换掉。”
苏星厌乖乖听话,从厕所里面换完衣服,他出来就看到李月寒端着温水坐在沙发边上。
“过来吃药再睡。”
他几乎没有犹豫,吞掉退烧药以后喝了口水,杯子放在茶几上,乖巧发问:“月寒姐,我可以睡沙发吗?”
他自是烧得脑袋突突疼,却还强撑着一股劲,担心自己给她打带来困扰。
一得应允,即刻倒下。
这一觉睡得实在漫长,昏昏沉沉,好似要把高二开学至今缺的眠一次补上。他吃过退烧药,黑甜的梦中没有磨人的痛楚。
再睁开眼时,暮色已至,天边红霞蹉跎不散,沉淀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