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番外(18)
他撑着脑袋捏起笔,一瞬的功夫就发起了呆。
陈星润从后门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苏星厌放下笔,跟在老师的后面出去。
从谢思露跳楼以后,不少老师都会把他叫出去谈话,学校甚至还专门为他安排过几次心理辅导。大概怕他受到谢思露的刺/激,年轻气盛想不开跟她做一样的傻事。
班上同学对他也小心翼翼,这种小心倒不是所谓班集体的关心爱护,而是好事者的八卦探求,却又不敢随意招麻烦。
但苏星厌也无所谓,从小学转校直到高中,他就一直游离在集体之外。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四十多人的班级,他的排名长期卡在二三十名里浮动,不迟到不早退,无不良嗜好,偶尔打两把游戏,是班级里面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那一类。
除了这场带有血色的恋爱给他的平静生活化开一个口子,从此流言蜚语似风一般灌进来。
“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个《梧南早报》的记者找你?”陈星润示意他坐下,扶了把眼镜框,看样子准备长聊。
苏星厌点了点头,“老师怎么知道?”
“她以前是我的学生,今天向我打电话问思露同学的事情。也是我鲁莽——”陈星润停顿片刻,表达自己的歉意,“看完网上那些真假不实的言论,她再打电话过来以后,我一冲/动,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主张把你的名字告诉了她。”
“没事,老师。”苏星厌提唇笑,“不算打扰。”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她了。
陈星润后面跟他聊了什么,苏星厌没放在心上,眼前浮浮沉沉的都是同个人的影子。
她的冷淡,对一切的漠不关心,然而她的怀抱和体温却是温暖。
让人想再度靠近。
十二岁那年,一些该懂的不该懂的腌臜事,苏星厌也多少明了。
周五晚上没有晚修,苏星厌却依然坐在教室里面。
高三楼道里的灯火映着光,隐约照亮教学楼前面操场的轮廓。
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苏星厌明显被惊了一下,匆忙拿书本盖在桌子上。
“星厌,你怎么在班里面,周末不回家吗?”
他是住宿生,一般一个星期回去一次。
苏星厌摇头,“这个周末留下来自习。”
那同学也是过来自习,他回到座位哦了声不再多说什么。
苏星厌见那同学心无旁骛地看书,却依然感到紧张,他谨慎地将书本挪开,露出桌上的草稿纸。
坐了一会儿,苏星厌从抽屉里掏出手机走出门。
梧南中学的学生玩劲儿大,高二走廊零零散散,就没几间教室亮起灯。
苏星厌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双手撑住栏杆。夜风汹涌,却吹不干净他手心里细密的汗。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屏解锁,昏暗的环境中也就手机透出点亮。
苏星厌点开通话图标,摁下十一个数字,却在最后的呼出键卡住。
他重新拿出口袋里的草稿纸,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浏览上面的文字。
晚上九点,星辰困倦,苏星厌晚饭以后就窝在座位里面,一条一条列下自己打过去的理由。
解释自己跟谢思露真正的关系。
约定两人明天见面的时间。
他知道有家餐馆很好吃,环境安静,他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在那里消磨一顿。
……
甚至连开场白他都反复写了又写。
原本还算平整的草稿纸,此刻已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苏星厌瞧不上自己的磨叽,又觉得理由太过直白,现在他在电话里讲清楚,那明天两人是不是就没话讲了,万一她觉得连见面都没必要呢?
这样想着,原本涂涂抹抹删减好几个版本的开场白,又不大行。
心思正在烦躁间,苏星厌的拇指不小心触到了呼出键,嘟嘟嘟几声响,苏星厌后知后觉还没反应过来,顺着电波就传来一声,“喂?”
“喂?!喂……喂。”他吞吞吐吐,一个喂字转了三个调。
李月寒问他,“信号不好?”
小鸡啄米猛点头,“嗯!”
李月寒浅声笑了会儿,然后问他,“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聊。”
他心跳如鼓,抓着栏杆的手加重力气,“我……都可以。”
“那明天下午三点?”
苏星厌耳尖发红,嗓音透露少年人无意识的温/软,“好啊。”
“嗯,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李月寒客气说完,下一秒电话挂断。
草稿纸上的开场白一句都没用上。
夜风渲染他的温柔,苏星厌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握着手机,声音低不可闻,“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比较忙,又遇上卡文,但我还是会努力日更的!
第16章
周六上午暴雨如注,噼里啪啦落到下午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临近三点,李月寒开车出发,在梧南中学校门口的一家奶茶店前停下来。
雨帘盖住车窗,眼睛跟世界也隔了层幕布,街头巷尾店面招牌的颜色仿若被冲刷干净,乍一看去,眼中的色彩单调地只剩灰白两种。
李月寒挂住空挡,拉起手刹,然后解开安全带挑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坐在驾驶座上。
车内空气潮湿,她拿起副驾驶座的手提包,给苏星厌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在校门口奶茶店的二楼等他。
梧南中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已经转手好几任老板。但店内装潢还是从前的风格,唯独卡座翻新,换成暗红色的沙发,上面还摆放了几个方形抱枕。通向二楼的楼梯,也漆成明/黄色调,楼梯扶手缠绕着颜色更深的芒果黄小彩灯,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生生挣出片温暖。
李月寒给自己要了杯加冰拿铁,又帮苏星厌点了杯柠檬养乐多。考虑到十七岁的小孩口味,她站在柜台前犹豫片刻,照着菜单点了份小薯和鸡翅。
扫码付款,手机没有收到苏星厌的短信回复。
李月寒站在店门口往外探头,看了眼时间,三点过十分。这个点苏星厌早该出来了,然而对面的校门口依然空荡。
老板问她,“请问您要在一楼还是二楼坐?”
李月寒收回视线,转身回答:“二楼。”打开手机,再次发条短信给他,【来了吗?】
依然没有回复。
李月寒坐在二楼靠近落地窗的卡座,从这里往下望,能看到梧南中学的校内景象,脚下的街道巷口也尽皆纳入眼中。
偶尔有一两个人踩着水花经过,步履维艰,差不多走一步得骂两句。
雨实在是大,潮气粉尘般落下又飞扬。
拿铁、柠檬养乐多,还有小薯和鸡翅被老板端盘送上,李月寒摁下手机看时间,三点二十,她没等到人,连条回复也没收到。
拨号呼出,三声响后对面传出声喂,略带粗糙的暗哑嗓音,估计他刚刚才醒。
李月寒并不生气,以前还遇到过约定好的被访对象临时反悔放鸽子,在报社里面工作三年,她的脾气早已被磨得平和许多。更何况今天大雨,光从宿舍出来站三分钟,怕都能把自己淋得半湿。
“现在三点二十,而且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你还要出来吗?”她问。
电话那头声音顿住,而后她听到苏星厌清了清嗓子,但开口的音调是依然拖长拍的沙哑,李月寒只当他刚起床嗓子干,没往深处细想。
“你出来了吗?”
她不打算隐瞒,“嗯,就在你们学校对面的奶茶店二楼。”
他没什么力气地念了句抱歉,语气匆忙,“我现在就过来。”
“嗯,不急。”李月寒叮嘱他,“你来的时候穿拖鞋,沙滩裤就好。现在外面的雨很大,小心淋湿感冒。”
也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句客套话,不知道是不是李月寒的错觉,苏星厌只是回了一个嗯,可语气却莫名让人感觉好乖好软。她甚至能想象出此刻苏星的厌是坐在床边上,不修边幅,头发凌乱,可还是因为她随口一句的关心,举着手机脸红发怔。
像玻璃杯里的啤酒浮沫,满足感快要溢出杯面。
啧!冰拿铁的杯面水蒸汽掉在她的手背上,李月寒喝了口咖啡压住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吸管咬得用力,留下一圈齿痕。
难道真的年纪大了?
颜琅琅最近的确帮她买了一堆抗衰老的护肤品。
但自己也才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