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8)
侯爷如丧考批，方知自己上了大当，偷鸡不成蚀把米，崩溃到想要骂王爷，却不敢在罗汉下放肆，憋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
见此，我憋笑已经憋成了内伤。我家夫君真是睚眦必报，十分腹黑。
纳妾
王爷搂着垂头丧气的侯爷，高高兴兴地要去画舫喝酒庆祝，我便由他们去了。我与一众女眷既然到了相国寺，便是免不了为亲人祈福。
只为图安静，我只领着小桃儿和两个侍卫去了菩萨殿，还未踏入殿中，便听得一声柔如江水的祈愿，“惟愿清王好……”
听到别的女人愿我的夫君好，自然十分尴尬，但是要退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祈愿的孙小姐孙幼诗跪在蒲苇上，双手合十，十分虔诚。见我一行人而来，抬眼万分惊讶，正要辩解，“清王妃……”
我更惊讶，“原来你喜欢王爷？”
她羞愤地低下头，满脸通红。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王爷若是知道孙小姐与王爷轻易相投，定是欢喜！”
“清王妃请勿妄言！幼诗区区孙家庶女，又岂能高攀？”
“你们这些痴男怨女，这会儿倒是在乎起门第来了？”
“且不论门第，氏族恩怨，又如何消弭？”
说到氏族恩怨，我心虚地咯噔多跳一拍，罪魁祸首我殷梨是也～转念想，反问她道，“既然你心系清王，又为何揭发皇后一脉的舞弊案呢？谁不知清王是皇后所出，你如此，岂非自绝于清王？”
“幼诗自小不识清王，十四岁那年的踏青宴，幸得清王垂青剖白，因与清王素味平生，又因年纪尚小，拒绝了清王。谁知清王错爱幼诗，汴梁传遍了他为幼诗写的诗词，幼诗禁不住好奇，一一细读，经年累月，为清王才华所倾慕，竟患上了相思。越是去了解他，越是知道他的苦，幼诗知道，清王并非与皇后同心，皇后心里根本没有这个醉心诗词的亲生子，心心念念的是当朝太子。皇后之于清王，如乌云盖顶，皇后党派一日不倒，清王永无出头之日。幼诗卑微，能为清王尽此薄力，已是知足，今日来相国寺还愿。下个月，户部侍郎将为其幺子向我爹爹提亲，幼诗即便是万分不愿，从此之后，也只愿清王好。”
我本以为这个孙幼诗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娇小姐，当初我将证据呈到她面前让她去做这个告发者的时候，只当她会为了在嫡出姐妹中间博得父亲宠爱出卖皇后党，没有想到的是，她竟对清王用情至深所至。
眼下我愧疚至极，“如果，我可以不让你嫁给户部侍郎的幺子，而是嫁给清王……”
孙幼诗噗通一把跪下了，泣道，“幼诗愿为王妃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以报恩德！”
“现如今我还留着清王妃的位子有用处，只能许你一个妾位，若是你觉得委屈。等我堂兄安康反京，我便自请与王爷合离，到时自还你们二人姻缘正果。”
我知道孙幼诗不是单纯的等闲之辈，也知道或许在菩萨面前遇到她为王爷许愿或许不是偶然，更是知道，她长篇大论对我诉说事情的原委以及对王爷的情谊不是率真使然。然而，郎有情，妾有意，我又何必做那丑恶嘴脸的母夜叉。
她大喜过望，连磕三头，磕完又犹豫道，“王妃，您爱清王么？”
“当然！”怎么每个人都问我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
“倘若你爱他，又如何接受他娶别人呢？”
“孙小姐，我与你不同，你是庶出，我身为殷氏长房嫡女，本就是嫁作正宫□□的，自小便被教导，’为妻者，不可善妒’。王爷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即便他现在钟情与你，也不代表将来没有别的妾室，到时候，也望妹妹大度才是。”
“王妃真是大度。民女短视，民女从来所思所想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看着她摇摇头，真是天真。那么大个王爷怎么可能只娶你一个女人，又怎么可一生只爱你一个？
我想了想她的问题，我为什么能容忍他娶别的女人？或许只因为我和孙幼诗不同，我没有被他爱过，倘若他爱的是别的女人，爱几个，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希望他永远不要爱我，倘若他爱曾爱我一点点，我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得到他全部的爱，一定也会心心念念地贪图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与孙幼诗话别后，小桃儿不禁竖起大拇指，“小姐骂人真是不带脏话，讽刺入骨！”
“我，骂人？”
“不是吗？小姐先是讽刺了那孙小姐的庶出身份，又说她见识浅薄小肚鸡肠。”
“她，也会这么想吗？”
小桃儿郑重点点头，“任凭谁听了都这样想。”
不是的！孙小姐，你听我解释！
我从小听乳母说坊间书生与小姐的恩怨情长的市井话本，只可惜，这些市井话本里从来没有我的故事。然而，成全一对有情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即便是功德一件，我心下却是沉甸甸的，也不知何故。
今日只到夜深，王爷才回了府，看着他正是喝得高兴，我赶紧把事情跟他说了。
“今日妾身偶遇孙小姐，竟得知了一个大好消息！”我笑眯眯地等着他问我，什么消息。
谁知，他狭长幽深的秋水剪瞳慵懒地抬了抬，“哪个孙小姐？”
“孙幼诗，孙小姐啊！”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接着道，“原来孙小姐早已倾慕王爷，谁知她父亲竟然逼她嫁给户部侍郎的小儿子，事不宜迟，王爷，若是你帮妾身上书援兵，等我表哥安全反京，我便帮你为孙家下聘，纳孙小姐为妾。”
突然，他广袖一挥，泡着顾渚紫笋的茶杯“乒铃乓啷”碎了一地，“你帮我纳她为妾？你以为你是谁？！”
我慌了，忙说，“太傅爱女，做妾是委屈她了。若是王爷不愿意，一纸合离，将妾身休去，立幼诗为妃，妾身毫无怨言。”
王爷怒极，“毫无怨言……好个毫无怨言。从你设计借她的手让太傅揭发尚书贪腐案开始，你觉得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我上前，认真拍拍他的肩膀道，“事在人为，想我殷家和皇后柴家四代恩怨，我最后还不是嫁给了她的儿子？”
清王爷怒极反笑，“本王还得承蒙你鼓励？”
我一本正经地瞪着大眼睛，“嗯嗯。所以王爷想好了，究竟是要与妾身和离还是纳妾？”
王爷一副觉得我已经无可救药的模样，放弃治疗，大袖子一挥，“和离！想都不要想！”
此时免不了感慨，清王爷情深至此，即便是两族腥风血雨，也不愿让自己的心上人受一点点委屈呢。他只要她做他的妻，做他的妾，想都不要想。
我也不顾他的的无名火了，急急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子确认，“如此，王爷要在在明日的朝堂上主和了？”
清王爷此时已经生不出气来，他垂了垂眼眸，看我一眼，我却看到犹如如小狗一般说不出满腹悲伤的眼神，委屈地，“嗯”了一声。
“嗯”完之后，我清楚地看到他垂眸中一片阴雨雾气，疑惑，在朝堂上发个言都能把他委屈哭了？
此时，脚夫前来通报，双喜临门！
一喜：皇长子南征大胜归来，皇帝将大宴群臣；二喜：今年学子殿试布榜，清王以“赵玉”之名获得探花，皇上大喜过望，明日要在朝堂上嘉奖清王！
我开心雀跃起来，拉着王爷一动不动的袖子，“不不不，是四喜临门才对！”
三喜：清王娶孙太傅之女为妻；四喜：殷将军战胜归来！
被打
从把王爷送出府上朝之后，我就一直在前院满心希冀地等着他回来。
他是皇后亲出的尊贵王爷，也是平日不参朝政的清闲王爷，虽他人将他归于皇后一派，却从未站队议政，此番上书援兵，虽有护内的嫌疑，好在他恰逢有功名在身，都知当今圣上，重文轻武，自己的儿子，拔得头筹，自是喜不自胜，对王爷也会更加宽容，此时无论他如何上书，想必，皇上都会应允，如此，堂兄获援的几率大增。
会好的，会好的，这样想着。
等来的，是一个被抬回来的王爷。
一群医官快步跟着抬着的王爷，一落地哄地围上去为他诊治，我反而被挤在人群之外。
我愣住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