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11)
我仔细想想,有道理,腰部以下,腿都站不起来了,别的还能站得起来吗?越想越是忧心。越是后悔,王爷康健的时候,没能圆房,为他留下一男半女,而如今……想着自己要成为赵殷两家的罪人,越是忧愁。
于是我传令,今夜除了我和王爷,谁也不能进入东厢房,东厢房自外由内上锁,不超过子时,无论房中发出任何声音,任何动静,都不许入内。
下人们得令,开始布置起来:东厢房窗户密不透风,房门锁上三道锁,钥匙分别在广嬷嬷,小桃儿,大总管手上,不到子时,任何人都不准开门。
我亲自将王爷上半身用麻绳捆在了靠背上。
当他发现了自己的处境的时候,大喊,“广嬷嬷,这,这是怎么回事?!”
广嬷嬷放下一大金盆的红枣桂圆,“清王爷清王妃早生贵子。”便退下了。
他努力挣扎,奈何双腿仍未康健,上身又被困于轮椅之上,只有两只手臂分在扶手上胡乱扑腾。
我按下他躁动不安的两只手,锁死在扶手上,靠近他的脸,饶有兴趣地笑看着无法动弹他说道,“王爷,请君入瓮,接下来便是瓮中捉鳖了,失礼。”
“哦?在本王的王府里,你想如何?”
“就算是在王爷的王府里,王爷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究竟是看了多少地主老爷调戏良家妇女市井话本,你怎么不说,’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确是如此,王爷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王爷。”
“那我试试。”他清了清嗓子,歇斯底里地喊道,“广嬷嬷!王管家!给我进来!”
隐隐约约看到门外影影绰绰,下人们乌鸦乌鸦地守在门外,却无一人动弹,仿佛不曾听见。
“我说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不免得意地笑了,清王府里只要是清王爷一日不痊愈,便是只听我清王妃一人的。
我逼近他,肆无忌惮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桃花眼,睫毛,玉雕一样的鼻子,薄情寡义的嘴唇……突然,他薄唇轻启,“那我就放心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预感到了危险,但已经迟了!
他巨大的腕力瞬时挣脱开了我的桎梏,反手将我拉向他,我全身倾斜,双手无力支撑,只一腿撑在他两腿之间的坐垫上,一腿伸直向后支撑,我的脖子正要远离他,以便看清敌方,一个掌力施了过来,我的唇死死地印在了他唇上!
我大惊,正要挣扎,却动弹不得。他张唇,伸出一只柔软湿热的舌头撬开我的牙齿,席卷肆虐我整个口腔,我要用舌头去抵挡,他却缠绕着它,倒像是我迎他缠绵!如同天雷从天灵盖贯穿我全身,我整个身体已经瘫痪,使不上半分力气,接着我的思想开始瘫痪,如身在地狱,如身在天堂,如身处泥泞,如身处云端……
我已经分不清时间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我方才想起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气,只觉面颊如火烧般炙热……太难了,圆房太难了!
而我身下的这个人笑得很是得意,“你才是鳖。”
全城的人都说,清王爷痴情,除了孙小姐外,不近女色,守身二十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清王爷,也万万没想到被他反将了一军,如今狼狈溃败,很是不威风!
只是区区一个吻,就如同历劫一番,再往下如同广嬷嬷所教导的那样去做的话,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存活于世。
活着最重要。我推开他,房改天再圆吧。
他压在我背后的手纹丝不动。
我用力撑了撑,“王爷请自重!”
“王妃现在想起自重了?”
说罢,又故技重施,将我压向他,我大叫,“我错了!王爷广嬷嬷,快来啊!救命!赵淮鹤,放开我!”
门卫影影绰绰,黑压压人影,无人动弹。
我姿势诡异地伏在他胸前,不曾想男女气力差距之巨大,使得我不得一丝动弹。自作孽,不可活,我欲哭无泪,“求求你,王爷,我害怕……”
只见他垂下睫毛,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手上的力道一松,“你起来吧。”
我感恩戴德……
“呃!!”
我猝不及防地大叫一声。他袖子上的麒麟刺绣金线勾住了我垂在背上的的镂空雕花金簪子,一松手,便引得扯住我的头发下坠,我下巴朝天空仰着,胸脯冲到了他下巴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了他细微的一声闷哼……
我……想死……
他只得慌忙又将袖子抬起,在我背上解金线,他上身被困住,双手施展不开,解了半天,缠得更紧了!
我举起手去帮他,然而碰巧位置正是我反手够不着的地方,扯了两把,彻底金线金簪和头发都打成了死结。于是,赵淮鹤被困在轮椅上,我被困在赵淮鹤袖子里,互为死结。
神啊,还是让我死了吧!
“广嬷嬷!我这次是真的让你进来!我俩真的都要死了!”
蝉鸣蛙叫,夜色如墨,毫无反应。
赵淮鹤出了主意,“你伸手到我背后,将麻绳解开,我松了双手后,再替你解金线。”
“好。”我当即环着整个他,去解轮椅背后的绳结。隐约摸到了,非常紧,用力靠向赵淮鹤,以便有更多的手力去解绳子。
此人竟闷哼了一声。
我劝慰道,“你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这一会儿,便是半个时辰。麻绳在我们的一番胡闹之后越来越紧。我干脆双腿跪在坐垫上,他张开着双腿,环抱着我,而我,紧紧地抱着他。
我的蔻丹脱落得个斑驳,麻绳渐渐有了松动。
赵淮鹤举着的手累了,为了避免扯到头发,他把手勾在我肩膀上,因为太近,他尖锐的下巴置在我另一边肩头。而我轻而易举地闻到他脖子上好闻的麝香……此情此景太过暧昧,像是难分彼此拥抱的一对恋人,紧紧贴近的两颗心脏乱跳得一塌糊涂。像是困在温水缸里的两头小鹿,跳声如擂鼓,很难不去注意这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然而场面太过尴尬,我们都假装没听到。
而我渐渐习惯和享受了这擂鼓的心跳,享受他颈上的香味,享受他温暖的胸膛,渐渐地我放松地把下巴也置在他肩上,安逸,就这样一直一直这样……也很好。
突然,麻绳结在最不经意的时候,一松,解开了。
“解开了么?”
“没有。”
这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谎。
凯旋
汴梁一大兴事:征西大将军殷楠凯旋归来。
皇上龙心大悦,特许将军穿戴盔甲面圣。
“皇上很是高兴,问将军想要什么赏赐。将军却不怎么高兴,只说了一句,’微臣唯一想要的,已经被人拿走了。’皇上沉下脸来,面圣不欢而散,现将军已下朝。”都虞随清王下朝后,特地来向我描述堂兄凯旋的情形。
我只在心里腹诽殷楠这个狂妄小子,明明是用命打了胜仗,到头来却惹得圣上不悦,十分不划算。
“回殷府!”我让下人们摆驾,“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个什么稀世珍宝,不惜惹怒皇上。”
转头却看到王爷阴沉不悦的脸,“‘回’殷府?”
当下我又气又急,竟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气恼和嘲讽,“王爷要一起?”
还没等他回答。
王管家急匆匆来报,“王妃,殷将军造访!”
“快快请!”
只见殷楠风尘仆仆地披着铠甲,骑着汗血宝马一路骑行从正门而入,粗鲁非常!这样一个行为粗鄙,但是地位非凡的将军直闯王府,王管家一行又是要尽力阻止又是怕怠慢贵客,无可奈何,眼歪嘴斜,肢体纠结,也是十分好笑。
他长腿一夸,下马,直行至我面前,“梨儿,你说过要等我。”
我目瞪口呆莫名其妙,“我等你啊,我不一直在清王府等你吗?哪也没去。”
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激动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是为了我而嫁给不爱的人,我宁可死。”
原来是这个,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堂兄,我在王府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性命相比,嫁人没那么重要。”
被当做大戏背景的清王爷,冷笑道,“哦哦,没那么重要,所以随随便便嫁给我?”
“我在戈壁上几番生死,唯一的信念就是再见你一面,兵荒马乱,唯一想要的奖赏,便是我打了胜仗回来娶你。而当我回来,我想要的所有都变成了灰烬,你已嫁作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