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12)
王爷面色铁青,可能是觉得自己头上冒着绿光,噌地冒出来打断这段告白,一把拉过目瞪口呆的我,“咳!”地穿在我二人之间。
只可惜,殷楠高他半个头,直直地盯着我,完全当我夫君是透明。
“如果你心里没我,为什么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救我?”
“你是我们殷家的独苗啊,没有了你,殷氏何以为续?你是我的哥哥,我怎么会对你有男女之情呢?”
眼看王爷急得要去拉开他,听到我这番话之后,顿了一下,安静如鸡,缓缓让开,我看见了他控制不住得意上扬的嘴角,满脸写着,“好啊好啊,这种话再多说一点。”
“你说过要嫁给我的!”
“嗯?!”某王爷惊讶地猛地回头,瞪我。
我比他还震惊,“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
“……四岁的时候。”
“四岁小孩的话怎么能作数?”
“怎么不作数?又不是三岁小孩!”堂堂一国征西大将军,跑到别人的府邸里无理取闹非要说我曾应许嫁给他,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
一院子的下亲眼目睹了一大出闹剧,早已瞠目结舌,个个默不作声,这时,王管家小心翼翼地在我耳边道,“王妃,王妃……”
我早已被闹剧搞得十分困扰,不耐烦吼他,“干什么?!”
自从王爷伤病以来,我渐渐掌握了清府大权,王管家竟然敬怕事必躬亲的我,甚于宽厚闲散的王爷,以至于王爷痊愈之后,我依然没有卸下魔鬼当家主母的帽子,他委屈地颤着嗓子道,“殷柱国公求见……”
“快请!”
不一会,火急火燎的叔父,旋风一样的冲进府邸,来不及向王爷问安,跳起来就是给牛高马大的堂兄一记糖炒栗子,“不肖子!先是在面圣的时候胡言乱语!下朝不回殷府,穿着盔甲骑着吗跑来清王府做什么?!实在粗鄙,无礼!”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将军,此刻见到叔父,握着脑袋,泪眼汪汪,“父亲……”
叔父照着他后脑勺又是一击,“还不见过清王爷!虽说你妹妹嫁作清王妃,清王爷算得上你的妹夫,然,君臣有别,君臣之礼便不可失。”
想来,叔父是早知堂兄的心思,便是话中有话,我是“妹妹”,而已嫁作人妇,生米煮成熟饭,清王是“妹夫”,
而这个“妹夫”恰好是皇亲国戚,惹不得的。
我这个堂兄虽是鲁莽,却并不傻笨,垂眸道,“殷楠见过王爷,谢王爷。”
“将军客气了,本王不知所谢为何?”
“一谢王爷上书援兵,也就是救命之恩;二谢王爷今日对殷梨多加照顾,也就是照拂之恩。”
“殷将军这样恩怨分明的人却不懂人情世故呢?殷将军的堂妹殷梨,已经不是殷梨了,她是清王妃,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本王照顾,还轮不到外人来谢吧?”
堂兄一个专门舞刀弄枪的,定是说不过一个专门打嘴炮的。
“王爷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的那一个呢。丈夫,和离了便是陌路人,堂兄,今生今世都是堂兄。”
我……觉得脸有点疼,殷楠,你征战西北,用的方法是吵架把对方气死而胜利的吗?
谁知王爷不慌不忙,淡淡道,“清王妃,只有守寡,没有和离。”
我……王爷,你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口舌之快,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结局是堂兄被一手拿着藤条,一手扯着他耳朵的叔父小鸡拎走了。无论在沙场上多么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回到家不过是任由父亲宰割的小鸡仔啊。
告白
“我有话要问你。”
“王爷你问便是。”“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你不是为了殷楠才嫁给我的?”“夫妻之间,当坦然相对。确切说来,我是为了殷家存亡,才嫁给你的。我对殷楠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他又是之前那副,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偷笑的表情,低头小声道,“从前,我都当你喜欢的人是殷楠。其实,我对孙幼诗也没有男女之情。”
犹如春日惊雷!得知赵淮鹤对孙幼诗没有男女情谊比得知堂兄喜欢我还要震惊,因为这颠覆了我对汴梁绯闻可信度的完全认知,“怎么可能!”
“你记不得,小时候,遇到过一个小男孩,他帮你捡风筝,你说为了答谢他,长大后要嫁给他,还给了他一枚铜板当定情信物?”
清王爷拿出了一枚铜板,笑道。
我想了想,“啊~我四岁那年第一次和奶妈去集市,看到有一对男女在幽会,女子对男子说,奴家非君不嫁,然后给了男子一枚玉佩,就跑了。我就问奶妈那是什么,什么是’非君不嫁’奶妈羞红了脸,对我说道,那男子帮了女子一个大忙,女子要答谢男子,就给了他一枚玉佩,“奴家非君不嫁”就是“奴家要谢谢你”的意思。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为了答谢你帮我捡风筝,我就给了你一枚硬币,还说,’奴家非君不嫁’。确有此事,只是,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作数?”
得知真相的清王爷面色惨白,恼羞成怒,“怎么不作数?你们殷家怎么说也是将门,自当有一言九鼎的道理,说出的话,若是孩童,就不作数的话,岂不是有辱门楣?”
我心虚道,“有辱门楣……什么的,这么严重么?”
清王爷正色道,“确是如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嫁了我,也算兑现了承诺,还则罢了。不要老想着那些和离的事情。你都说’非君不嫁’了,和离了,你还能嫁谁?”
我心事重重皱眉,但乖巧点点头表示同意。
此时半开的窗外冒出一个人头,我的琵琶徒弟姜侯爷,“王妃,那年上元节,在下扶起被石子绊倒的王妃时,也对在下说过,’奴家非君不嫁’。”说着从胸口掏出一枚铜板。
清王爷猛地一回头瞪着我,咬着牙,“你到底发了几枚?!”
侯爷道,“我看李兄胸前,周兄手上,都挂着类似成色的铜板,想必,那是逛灯会遇到王妃的,不止王爷一人哦。”
我支支吾吾,“嗯,当年我祖父担心我在集市上不够花销,确实给了我一贯钱……”
一贯钱,一千枚铜板。
我夫君将将背过气去。
清王爷回过神来,理了理衣冠,对侯爷说,“乖徒儿,你师父已经是是皇上钦定的清王妃,你若是再提这胡话,不仅是背德离经,欺师灭祖,更是秦君犯上,到时候本王也保你不得。更何况,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作数?”
“咿?!”我吃惊地看向清王爷,只见这衣冠楚楚的翩翩公子一本正经打诳语,刚刚还说“不信守诺言有辱门楣?”
侯爷愤愤挥袖,“双标!仗势欺人!”咣当地把窗放下,便愤然离去。
王爷见他离去甚远后又如护食一般向我解释道,“你还不明白么?……我,我心悦你。”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飞快,说完之后还迅速转过身去咳了咳,我抬头只看见他的后脑勺和红透的耳朵。
我不可思议瞪大眼睛问道,“你当年在踏青宴上对孙小姐……”
“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孙小姐,而是殷小姐。那年在踏青宴上我一眼就认出你,还跟着你到池塘边看着你吃桂花糕。我捡到了你的面纱终于找到由头要去与你说话,你却躲在水缸后面。我只当你是羞赧,隔着水缸与你说话。竟不知道孙幼诗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将这些话听了去,她误会了,回了些话,你又误会了。而你竟转而对人传,’清王爷钟情孙美人十余载’,全汴梁的人都误会了。”
“你看上我哪里?像长得我这样的人。”我以为只有好看的人才会被一见钟情。
他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你不知道你自己长得好看吗?”
“人人都说殷家大小姐力大如牛,貌丑如猪。”
“面貌丑不丑你还不自知?人人都还说,清王爷痴恋孙小姐十余载,不过是子虚乌有,张冠李戴。难道,你亲人不曾说你好看?”
“堂兄天天骂我丑八怪,叔父不曾评论过我的外貌,婶婶倒是时常称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娃娃’,但她对每个小娃娃都这么说。”
“下人不曾说你貌美?”
“说是说,可是哪个下人不也称你玉树临风,风华绝代?”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