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为(52)
“是你该死。”陆烊从身后掐住林行休的脖子,在他耳边压着声音说:“如果没有你,他会这样吗?”
林行休感受到陆烊手上的力度再加大,他用双手想掰开陆烊的手,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这一刻他只觉得陆烊是个疯子。
“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同性恋,就不至于每天让我恶心。”陆烊看着林行休憋红的脸,和挣扎着喘息的样子,心中飘起一丝快感。
也许林行休打架的感觉,就像现在的陆烊一样。林行休在轮椅上挣扎了一番,可能是长期缺少睡眠,没在陆烊松手之前,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一次的觉得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心中有一丝窃喜。
等他再次醒来,看见熟悉的灯和天花板,他知道了这次又没死成。医生来给他换输液瓶,看见林行休已经醒了问:“感觉怎么样?你这几天都没睡?身体很虚弱啊。”
林行休没理他,视线在床头柜的文件夹上落下,一定是陆烊留下的,他也懒得看。不顾手上的针头,把被子拉过头顶,他怎么还没死?
这次成绩又进步了,当然在他的计划之中。下午放学时,他像往常一样,在公交站牌那里坐下,面前过了两班车时,才骑着车回家。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陆西畴鲜有地露出笑脸 ,拿着成绩走向餐厅。
“妈,我这次级段排名进步了,班名也进步了!”陆西畴就像是小学生一样,故意大喊出来,想让全世界人都知道。
可家里的氛围,却不是他所想象的了。陆烊坐在桌前,像一座冰山。陆西畴这次察觉到了,他瞄到了桌角上的合同。
陆烊给陆西畴看合同,多半没什么好事。陆西畴把成绩单递给陆烊:“进步了。”陆烊看了眼才伸手接着。
“嗯。”陆烊把成绩单接到手里,大致扫了一眼,然后撕了。陆西畴看着有些想不通,问:“怎么了?”
“自己看。”陆烊把文件夹推给陆西畴,刘允起身去厨房里帮忙,她知道面对陆烊她什么都帮不了陆西畴。
文件夹第一页是一张空白的A4纸,陆西畴觉得可能就是个普通合同,以前陆烊又不是没让他看过合同。
等他看到第二页右下角的签名和指纹时,他才从头开始读,内容是什么他读不懂,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陆烊去找林行休了。
“你他妈又去找林行休了?”陆西畴把合同仍在地上,走向陆烊:“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明明陆烊答应过他不再去找林行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昨天陆烊就知道了,装的竟然没让陆西畴看出来。
“你不是也去了?是你违约在先。”陆烊倚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直视着陆西畴。
作者有话要说:寒假之前应该可以完结,寒假码新文!
☆、第五十二章
陆烊这句话脱口而出,也没想到可以使陆西畴全盘崩塌,就算砌再厚的墙。
“我承认……我承认我去过了,但是……”陆西畴保持着冷静,看着陆烊说。陆烊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这不是你承不认的问题,是你本质上的问题。”
当然,陆西畴在他记忆里,只要签订保证书,任何事情都不会再犯第二次。这次也在陆烊意料之中,他只是觉得意外。
“我认错,我道歉……”陆西畴重新打开文件夹,看着铅印的字体,和最后一页的签名和指纹,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巨人他们高大,他们英勇无畏,他们也会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对于他意义非凡的人。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就不能改一下?就不能不再让历史重演?”陆烊没了耐心,他看着面前这个儿子,无法不想去天堂上的大儿子。
陆西畴哑然,他握紧文件夹,撑着额头无奈似的笑了起来 。又是他,又是他!陆西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反感他。
“他,他!又是他!他已经死了!你怎么还对他念念不忘啊?”陆西畴冲陆烊吼着,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了。
“你累不累啊?我哥当初就不应该死,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我就像是木偶一样被你操控,我原本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可你把我包装成了我哥!”陆西畴走向书柜,书柜中间有一层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照片,连同镜框都砸在了地上。
陆西畴在吼的第一句时,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既然说破,那就一破到底吧。玻璃镜框碎在地上时,玻璃渣飞的到处都是,两个人都呼吸静止。
“你疯了!”陆烊走过去,一巴掌落在陆西畴脸上,很重,右脸上一会就出现了红肿的印子。
“你比我更疯!初中,高中,我的生活,甚至兴趣爱好都是粘贴复制我哥的,我已经受够活在别人影子里的生活了!我想脱离,我想走自己的路!”陆西畴额头上的血管凸出,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刘允推门而入,她在门外听了一耳朵,刚刚好听到陆西畴提的那个人,陆西庭这个名字,她已经有了生疏的感觉。
陆西庭是高三时得了病死的,他比陆西畴优秀,他比陆西畴更适合当陆烊的接班人。陆西庭做事稳重,成绩优异,话也不多,是个名副其实的邻居家的孩子。
而他们的儿子,却与大儿子完全相反。陆西畴活泼,嘴巴又能说会道,可在陆烊看来,二儿子总说不到正地方。
陆西畴喜欢电吉他,陆烊反对,他给果断给陆西畴报了钢琴班;陆西畴喜欢喜欢篮球,陆烊觉得浪费时间。
小时候陆西畴不懂事,只觉得哥哥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自己却得不到这样的待遇,他就去问陆烊。
得到的回答却是——“因为你哥比你优秀。”
饭桌上只字不离陆西庭,陆西畴就像是空气般的存在。陆西庭对弟弟就像普通兄弟一样,可他从来不会在放学回到家,给趴在写字桌上做作业的陆西畴买一颗糖。
这个三个字就像封印了一般,再次提起,脑海中点点滴滴的记忆不得不再翻开。
刘允看着地碎了一地的相框,陡然蹲坐在地上,从一堆玻璃碎片里拿起照片,用手抹去照片上的玻璃渣,把照片贴在了胸前。
这时就连空气质中的飞尘,都感到了尴尬,陆西畴把文件夹里的合同撕毁,仍在地上说:“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都有我哥了为什么还要我?我他妈来到这个世界里就是来赎罪的!”
“啊!”刘允瘫坐在地上尖叫了起来,接着便是陆西畴从未听过的哭泣声,这是被压抑很久了的哭声,刘允哽咽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局面有些扑朔迷离,陆西畴被冲昏了理智,他瞪着刘允说:“你们什么都知道,那我呢?我就活该这样活着?!”
话音落下,陆烊又一巴掌打在陆西畴脸上,这次的力气比上次的要大,陆西畴用舌尖舔舐着右脸,有铁的气味,嘴角流血了。
“你知道你哥怎么死的吗?”陆烊提不起精神,他已经乏了,只想草草了事。
陆西畴刚想反驳,听到这句话,猛然地抬起头直视着陆烊的嘴,看到陆烊的嘴型时,他愣住了。只觉得大脑充血一般,视线突然模糊又突然明亮。
陆烊说——艾滋病。
谁能想到呢,在家人老师面前一向乖巧稳重懂事的陆西庭,他喜欢男生,也是在高一,他认识了一个男生。
男生已经辍学了,当时按他的年龄已经读大二了。所有人都没跟他搭话,就刚好陆西庭那天放学遇见了他,跟他说了句谢谢。
他们都不知道男生的名字,就连这些事情,也都是从陆西庭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听来的。
那天也是个夏天,陆西庭像往常一样收拾作业,背着包出了教学楼,乌黑的云压着城市的高楼,路边的树枝快要经不起狂风。
陆西庭打算跑去公交车站牌,那时候的站牌只是个站牌,没有所谓的亭子和椅子。第一滴雨砸在地上时,公共汽车还没来,等他淋湿了全身,打算去打车时,有一个雨伞出现在他头顶。
“谢谢。”陆西庭仰头看了眼雨伞,黑色的。撑着伞的男生低头对上他的视线,说:“没事,刚好我也在等车。”
就这样,两个人第一次说话,也是第一次心动。就像陆西畴第一次见林行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