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为(70)
陆西畴把快餐盒收起来一下,塞进垃圾桶:“睡会?”按理说刚吃完饭不能睡觉,可他看着状态明显不佳的林行休,又拍他倒退。
“我想画幅画,你当模特吧?”林行休从抽屉里拿出素描本,又从笔盒里找到一支炭笔:“速写。”
陆西畴前言不搭后语:“什么?是半裸还是全裸?”
林行休:“……”
“穿着衣服就行。”林行休指了指窗边的凳子:“坐那吧。”
“那可真没趣,我的腹肌不画可惜了啊。”陆西畴嘟嚷着坐在了椅子上。他身体紧绷的看着林行休:“可以了吗?”
林行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拍遗照吗?干吗这么严肃,放松一点,你随便怎么着。”
这个笑,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他认真的勾勒着每一处线条,画了许多种状态的陆西畴,他每认真的一笔,就在他心里刻一道,他想把陆西畴刻在他的心里。
“你过来康康吧。”林行休放下笔,接过陆西畴给他的湿巾:“我觉得挺像的。”
“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陆西畴看着每个他,心里都有种感觉说不出来。
林行休睡觉之前,让陆西畴回家看看,明天可以和阿姨一起来医院,陆西畴原本想晚饭后回去,林行休跟他说晚上方川会来,陆西畴才放心的回家。
陆西畴走了,方川也不会来。
天气明明上午还是风和日丽,下午就成了阴天,上天仿佛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林行休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小时,觉得陆西畴差不多到家后,他才穿上羽绒服出了医院。
天气很阴,另一边的天已经成了黑色,就像夏天倾盆大雨来临之前。林行休裹紧了羽绒服,还是有风不知从哪里偷偷跑进来。
“师父,去南城的费铁路那里。”林行休打了一辆车,他坐在那里发呆,车窗外倒流的景物吸引不了他,他看着一个一个甩在后面的人,低声的抽泣。
司机把林行休放下,开车就走了。林行休看着公交站牌发呆,这是他第一次和另一个坐公共汽车,他还带那个人去了秘密基地。
他戴上帽子,往钢架大楼走去,他的步子甚至有些轻盈,大楼越来越近,林行休笑着,眼泪却不停的流着。
他每踩上一级楼梯,就回想他勾勒的一个线条,等到楼顶,他把陆西畴完整的刻在心里,淡然的推开铁门,这里他好久没来过了,被风吹的易拉罐在地上乱滚,发出的声音,林行休耳边回荡起那晚他们六个的笑声。
林行休越过栏杆,站在边缘的台子上,在这里他当然看不清蚂蚁,就像他站在太空看不清他自己一样。
冷风像刀子一样割他的脸,从眼眶里流的泪就像血。林行休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有一群鸟飞过,它们有一双翅膀,它们……在飞啊。
林行休看着陆西畴家的方向,嘴角上扬:“对不起啊……陆西畴。”
能明显的感受到脑后的温度,冻的发抖的他用这点温度换来一点余温,林行休看了最后一眼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可再没有鸟飞过。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在他的睫毛上,他感受着那个凉度,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陆西畴,你看十八岁的我们,见到了雪。
山河无恙,华表千年。被风遗落的东西,它压根没想过重新拾起,某天风想起来了,它说:我给你们讲过故事,此去经年少年风途坦荡,他们年少无为,亦是别来无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