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不才+番外(6)
十七依然枯立与廊下紧皱着眉头读书,不曾多看阿罗一眼。
阿罗见他丝毫没有认出她的样子,心里生了闷气,也不跟他招呼,自去拱门外找到了绿枝,拉着绿枝回了玉漆宫。
第4章 二月。白皮松林
4.
未时,阿罗和绿枝齐齐回了玉漆宫,两人俱是兴奋娇憨的模样,惹得明德大感好奇:
“那新来的正经人竟把你们俩都迷住了?挺邪门儿呀。”
绿枝揶揄一笑:“可不是迷住我,阿罗才是真真一颗心都甩在东宫里头了,跟我回来时都心不在焉的。”
阿罗被好姐妹们一调侃,先前的受挫感一扫而空,分享的欲望空前高涨,于是将刚刚在书房外的事都说了一遍。
绿枝狐疑发问:“怎么会忘记呢?这都能忘记?”
明德伸出一根手指,瞪着眼睛噘着嘴道:“幼时我在太医院曾听院正爷爷说过,人的脑部受到重创确实会使人忘记一些事。”
“他离开咱们宫里的时候身上就有伤,说不定出去后脑袋也受伤了。”
阿罗绿枝两人听得点点头,暗觉说得十分在理。
明德又问:“可他一个刺客怎么会在东宫给皇兄当贴身侍卫呢?而且当初是皇兄射中的他。”
十七能守在太子书房门外,想必十有八九是太子亲信。
阿罗绿枝两人也为此感到疑惑,久思无果,几人只能暂且放下这个问题。
阿罗的情绪渐渐兴奋起来:“这样的话,岂不是我每天都能见到他啦!”
绿枝泼她冷水:“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太子贴身侍卫!少说也是五六品的官衔,我们两个才正七品,而且并非女官,手中并无实权……”
阿罗苦了脸:“难怪高侍卫那么喜欢你,你也只是跟他闲话,并不逾矩立誓如何。”
绿枝也跟着苦笑一声:“唉,亲事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明德比两人都小,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皇兄身侧的两个侍卫,本宫去求求皇兄,让他给你们指婚就好啦。”
阿罗绿枝仿佛被宽慰到了,两人悠悠回转了兴奋的样子。
*
翌日,纠结良久,阿罗还是让绿枝出面去送饭,而她只在后面跟着就好,千万不要露面。
昨日阿罗已在太子面前暴露,她这长相实在打眼,她可不能也不愿委身给太子,是以最好少在太子跟前晃悠。
只可惜十七是太子的人,她想见十七,又如何能不去?
大庆民风开放,对女子的约束虽并不十分严厉,但她俨然在初见就被十七托着屁股送出狗洞,再见时被十七搂了身子,重逢时又被十七摸了脚踝……
她一颗心早已死死栓在十七身上,再无挪动的余地。
若十七心悦于她,她身后有公主罩着,十七身后有太子立着,她虽为罪奴,出宫嫁人也并非不可能。
她从前好歹也是相府娇儿,嫁与十七,怎么算他都不吃亏吧。况且她长得好看。
十七也好看,却少了太子的丰神俊朗,更添几分俊逸出尘。若一定要分个高下,还是太子略胜一筹。
可要说起美人来,这紫禁城的美人并肩站一堆,那也是玉漆宫的阿罗姑娘最最出挑。盘顺条亮,身段窈窕,妩媚天成,何其曼妙。
阿罗认定了十七会喜欢她。就是这么自信。
她带着点点期待跟着绿枝到了东宫玄武门外。
今日太子在礼部处理事务,她们经人指点到了这里等人来拿午膳。
没过多久,沈达公公笑着走出来接了食盒,身后只带着一个小顺子。小顺子偷偷塞了张条子给阿罗。
阿罗兴奋地展开一看,原是高侍卫写给绿枝的,邀绿枝到玄武门旁一个小角落叙话。
阿罗抬头朝沈公公身后张望,又看了看只有寥寥一句话的纸条,心里有点失落。却不大好意思跟人打听十七的行踪,到底没说什么,只把纸条递给绿枝就作罢。
陪着绿枝在玄武门内的一个角落等了一会儿,高士果然匆匆赶来,一看见绿枝,满脸皆是惊喜。
阿罗郁闷地回了玉漆宫。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阿罗直呼快要息了对十七的心思。
明德和绿枝一起宽慰她一会儿,阿罗很快重燃斗志。
二月初三,约莫到了未时,阿罗在玉漆宫里挑了个看起来话少的叫竹桃的丫头,支使她去探探太子的行踪。
阿罗深以为贴身侍卫必然随时要跟着主子,着人打探太子的行踪也不容易暴露她对十七的心思。
而晚膳时刻,侍卫必定在房外守候,自然不会扰了太子清净。
她这一手算盘打得极响,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正是晚膳时候,竹桃终于来回话,说太子着人撤了晚膳,正在端木宫外的白皮松林散步。
这就不太好,阿罗想,太子不吃饭这个习惯真该好好改改,什么臭德行。
阿罗让绿枝服侍公主睡下,自己偷偷拿了盏宫灯往梅林去了。
她就看一眼,她想,就看一眼就回来,如能闲话半晌倒也是好的。
端木宫在紫禁城东华门内,阿罗徒步过去要耗上大半个时辰。那宫外百步有一白皮松林,林外不显山水,入内才知玄妙。
阿罗到了端木宫,天便色沉如墨,她屏息凝神提着宫灯进了松林,迷茫着走了几步,夜里又不大好辨认方向,等想起来做些记号再走时,她已然迷路。
胡乱走了几步,破开厚重繁茂的枝叶,眼前竟有一竹屋里亮着晚灯,屋外站了两个男子,一个端然而立,一个单膝下跪且垂首。
阿罗止住呼吸,定睛一看,这两人正是太子殿下和十七。她悄悄吹灭手里的灯。
太子:“查得如何?”
十七:“还没查到。但可以确定的是,整个赣州下辖同仇敌忾,应当是所属同源。虽还不清楚是谁的势力,但赣州知州是谢家旁支。”
太子:“哼,这么大一股势力,怕已经是狼子野心了吧。”
不待十七回答,太子紧接着吩咐他:“你去找个信得过的小子,让赣州卫所死个镇抚,孤这边下放个人去。”
十七应了。
阿罗惊得死命捂嘴,这,这就决定了一条性命?她不敢立即有所动作,继续留守在原地。
只依稀听太子忽而问话:“你喜欢明德身边那个小丫头?”
十七保持这原来的动作,连头也没抬一下,声音略带茫然:“哪个?”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他:“当初救你那个。”
十七记起书房外挟恩图报的妖精小丫鬟,“属下能活下来,多亏太子厚待,如今无心儿女私情。”
阿罗放下捂嘴的手,心中百感交集。听得此话,面上原该有些伤心色,偏她一副妖精面貌,便是伤心,两条眉毛也吊得老高,只看得出怒容。
但十七这话也说明他心中没装其他人,如此又叫她放了心。
又见面无表情地说着奉承话的十七,她忽然觉得冷峻的十七平添几分可爱。
阿罗深知,类似于这样的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虽不敢在此地久留,却更不敢立刻离开,以免被当场发现。
谢天谢地,太子没再出口惊人之事,两人聊完便要离开。待太子漫步离开松林时,阿罗的两条腿已然麻得毫无知觉。
她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想着歇一会再起来探路。
谁知刚坐下,眼前寒光一闪,月光下锃亮的雁翎刀便横在她脖子根儿。
阿罗瞬间清醒,高仰着头不敢胡乱动弹。
身后冷漠的人声响起:“你来做什么。”
阿罗几乎要热泪盈眶,不自然地外头去看身后人,果真是十七!
“我……”
十七见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手上的雁翎刀直逼血脉,他蹙眉问:“你还想勾引太子?”
阿罗欲哭无泪,我是来勾引你的啊!但这话实在让她不能在心上人面前说出口。
于是她自以为深情地看着十七,干巴巴地回道:“不是。”
十七见她欲言又止,目露羞涩,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一字一句地开口,“再有下次,我当真不会放过你。”
他满脸凶残地靠近阿罗,贴耳威胁阿罗,这是他审讯犯人用惯了的动作,已达到气势击垮对方心理防线的目的。
他说:“可听到了什么?”
阿罗强行从十七的美色泥潭里拔腿而出,避重就轻地误导对方:“我引灯进来时,只听……太子问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