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不才+番外(39)
后来的后来,娄兰抄了好多遍这句话,因为陈十七这厮的狗嘴里再也不爱说这样的话。
不管多少年,她的陈十七从没让她后悔过等他这么多年。
她的陈十七,是梅兰竹菊中的显贵,是值得她等一等的君子。
其实,她不亏的。
——正文完——
第32章 成亲后(一)
32.
陈三境回京不只是为了娶娄兰。
他自边疆传回捷报,大和同意和亲,并为此支援大庆十万精兵。
庆嘉帝因此对陈三境大加赞赏。
此前,乐不凡检举施太师结党营私大肆揽财有功,迁至正六品户部山西清吏司主事。
施太师的手笔暴露,牵连出许多人的职位变动。
之前与施太师有染的户部尚书张正青革职查办,现此职位由户部侍郎廖德忠代任。
恰在此时,施太师的书信往来中查出极大部分与大殷二皇子联系筹谋的内容,至此,施太师在大庆政治舞台上跳脚的日子便算彻底结束。
陈三境乃护国重臣,在各大案件战事中均居头功,更拼死护住沧州庆平,被授予右丞一职。
朝廷各官相互间不敢龃龉。
时隔多年,大庆终于再出一位丞相能人。此间皆赘语,不再多说。
大庆与大殷在沧州张平关决一死战,废后谢氏挂帅,领赣州五万谢家旧部与庆国十万将士死守张平关。
六月初四,和国十万精兵赶到支援,大和大庆并肩作战,一举灭殷。莫冲将军百里之外冲进敌军直取敌将之首,丁炀将军率八千边军攻破敌军右翼,诸如此类的三千里加急捷报传回京都,好不喜人。
六月三十,陈三境与娄兰永结同好,再无生离,只有死别。
而谢元帅在最后一役中带兵亲征,与敌军首领宇文将军浴血奋战,宇文将军宁死不屈,命人点火自焚。谢元帅当即疏散庆军,独身与敌军同归于尽,尸首化为飞灰散却在张平关上。
七月十四,废后谢清玄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都,庆嘉帝复其后位,接连七日不曾上早朝,举国上下为谢皇后哀悼痛绝。
七月二十一日,庆嘉帝微服出访到了丞相府,吵着要见娄兰。饶是陈三境再不愿,也只好让二人在他书房中见上一面。
他提心吊胆,心中忐忑,担心庆嘉帝还对娄兰仍有情意。这几年他终于回过味来,原来娄兰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庆嘉帝同样存了对娄兰的这般心思。
时隔一年,娄兰再见庆嘉帝,已然觉得后者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未除,眼底一片青色。
他完全不相信谢清玄战死沙场的事实,于是威严不减、更添凶狠地问娄兰谢清玄的去向。
娄兰只笑不答。
陈三境在旁边守着,庆嘉帝也不能把娄兰怎么样,最终落魄离开,走时疯疯癫癫的模样无人敢认那是大庆帝王。
庆嘉帝的到来让娄兰和陈三境齐齐陷入沉默,两人谁也不先开口问。
九月末时,灭殷庆军浩浩荡荡班师回朝,自北城门入京,其首两位将军十分得意,一位是近日名声大噪的猛将莫冲,一位是往日被贬戍边近来重获荣耀的智将丁炀。
此二人进京面圣后,与陈三境约好同去酒楼吃饭。陈三境一听,就提议去自家媳妇儿开的“老酒馆”。
莫冲嫌有娘们儿在,多少不方便男人说话,碰巧三人打午门出来碰见尚有几面之缘的太常寺少卿杜永丰。
这个杜永丰是个脸皮厚的,缠着三人问了去意便说要带几人去个好地方。
莫冲和丁炀久不在京城,见杜永丰盛情相邀,实在难却,便应承下来。
陈三境打心眼里瞧不上他,原想一走了之,却又不好在从前两位并肩作战的战友面前端出丞相的架子,只好跟着一块去。
果不其然,杜永丰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拉着陈三境拍了好一通马腿,将众人带进玉堂春。
为官者来这地方并不稀奇,故而算不得逾越。
这玉堂春明里是达官贵人喝酒闲聊的地方,实则做些肮脏买卖。
玉堂春临门处两边只摆三方长桌,长桌上足足摆了二三十种酒,只要有钱,便任君挑去最爱的一坛,这里的酒鬼,个个都非富即贵!
再往里走去,三方长桌前是一片小正厅,只有寥寥两个大圆桌,圆桌两边的小方桌不计其数。圆桌上前房搭了个不大不小的戏台子,偶尔唱些荤戏哗众取宠。
这戏台子上的戏子才是重头戏,每位旦角俱是盘顺条亮,身段窈窕。她们偶然被显贵看中,便自去玉堂春二楼做些快活事。
肮脏买卖正是说这些押妓人。不止这些,更有断袖之癖的贵人免不了要弄几个小生逗乐。
陈三境爱和高士来这儿喝酒,现下娶了娄兰,便极少来。毕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娄兰酿酒的手艺。
四人酒桌上推杯换盏,陈三境这几年在官场上练得一身好酒量,莫冲是糙汉子只管喝,丁炀常年戍守边疆,借酒暖身之事乃是常态。
只有一个杜永丰,三杯烧刀子下肚便把他喝得晕头转向不知春秋,逮着台上的戏子作弄。
旁的人具会看热闹。
那戏子机灵得很,扭着水蛇腰往紫金广袖长袍的陈三境身边跑。
她见这贵人浑身玄紫,衣裳压边具是金线,头上束发玉冠用得精巧,且其周身气度极具压制性,于是很快判断出这个贵人品级,少说也有二品往上。
陈三境蹙眉躲了两次。
那戏子竟一招看准扎进他怀里,陈三境鼻尖突兀地涌入浓重的脂粉气,覆在他腰上的两只小手更显柔弱无骨。
他立刻起身,一把将人推出去,并后退两步。
那戏子错愕地抬头看他,娇娇地吟一声,“……官人?”
陈三境屏息凝神,低斥一句,“滚。”
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
莫冲、丁炀、陈三境三人又是一番觥筹交错,感叹战场上的日子恍如隔世。
三人聊到深夜才辗转归家。
陈三境手握折扇,晕乎乎地走到家门口,一个小女童拿这晚灯守在门口,女童旁边站了个锦服飞髻的娄兰。
他心底一软,情愫齐齐涌上来。
娄兰手里绞着方浅紫手帕,正在门外踱步。见陈三境踩着夜色归家,心里定了心,迎上去替他擦脸上的薄汗。
陈三境抓住她的手,“我们回房?”
娄兰点头,敏感地嗅到男人身上的脂粉香,心思一动,“你今晚去哪儿了?也不见叫人给家中报信?”
陈三境没听出这话里的试探,老实答道,“你一直在酒楼忙,临修回家理事,便没及时叫人告诉你,我和莫冲丁炀喝酒去了。”
娄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两人互相搀着往里走。陈三境接过莫念手里的晚灯,挥手让她退下。
陈三境满身酒气,脑子里一片春色。
回到屋里,免不得一阵宽衣解带、耳鬓厮磨。正是男人酣畅淋漓半醉半醒时,陈三境靠在娄兰耳边悄声问:
“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娄兰入眼朦胧,疑惑地蹙眉,“谁?”
陈三境箍着娄兰白嫩的细腰,凑在她耳边呼气,“太子。”
现如今哪有什么太子,但娄兰已然听懂了陈三境的意思,忍不住扭着腰咯咯咯笑起来。
陈三境气极,掐着她的腿儿要弄她。
娄兰按住她的手,学着他的样子抱住男人劲瘦的腰,凑在男人耳边呵气,“没有太子喔。”
“陈十七,自始至终,娄兰只喜欢你一个男人。”
清浅又俏皮的声音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陈三境装着心事的房门。
他没回话,只在娄兰身上驰骋,等到娄兰意识涣散时,他压着娄兰身子悄声,“兰儿,我心甚慰……”
娄兰强自睁开眼,仰头亲他一下,“三十七年冬天,在娄府,被你摸了屁股的小女孩是我。从此……再忘不掉。”
这记忆在陈三境的脑海里十分久远,他狠狠地刨呀刨,也只能刨出记忆深处里一个衣衫褴褛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
陈三境堵了她的嘴。
他深吸口气,“不恨我吗?”
娄兰累得闭着眼:“你当时没杀过人,还放过我,为什么要恨你?”
陈三境闭眼,将她的脑袋压在胸膛上,“我是说……这么多年,我……不恨我么?”
娄兰乖乖地靠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瓮声瓮气地回答,“恨过的。一开始离京时想去南边,后来走到一半,很想去庆平看看,因为那是你任职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