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不才+番外(18)
“谢皇上隆恩。”其实阿罗也没特别开心,却还是作出一副喜悦的模样谢了恩,免得平白惹出皇帝的探索心来。
谁曾想这副模样却在陈三境眼里落了个清新脱俗的印象——
第14章 五月。槐花树下
14.
虽然陈三境苦读三年科举入仕,骨子里却还是个自小习武的粗人。常年和一群满嘴荤话的汉子睡着大通铺,哪里有那些喝茶用碗的劳什子讲究?
毕竟只读了那么几年书,经义只管死记硬背,皇上请来的大儒只管给他讲解经义、教他作八股文。
如此短的时间,能教出他这样一个科举能人已经实为不错。想让他骨子里都浸出翩翩书生气,且精通六艺,到底是妄想了。
是而见阿罗既会泡茶又晓得这样碗那样杯,他自然觉得佩服,心中暗叹他确然只是个会考科举的。
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出触及到他知识盲区的大戏,阿罗头上一朵银中缠着金丝的秋海棠却叫他侧目以观。
这东西他很熟悉,说不上精挑细选,却也是一眼相中。
他挑了挑眉,骨骼分明的手不自觉点了点桌面……却见明德顶着一脸骄傲看着地上的小宫女,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芊芊素手交叠着放在小膝盖上,礼仪周全间多了几分俏皮。
“今日并非为了政务,便不在这御书房逗留,不若去御花园走走,也不负这暮春时光?”
“皇兄圣明!”明德早就不想在这御书房里呆坐了,恁地无趣。
陈三境并未回话,只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阿罗自然是要跟在明德身后随侍的。
一众人以帝王为首,鱼贯出了御书房。竟无一人记起之前被允许留侍的玲珑,连阿罗也是。记不起来也好,阿罗巴不得皇帝看不上那姑娘,免得误了一生。
一出了房门,沈达便挑了四个看着乖巧些的小太监跟在皇帝身后陪着。明德的两个小丫鬟俱都留在好几道门外,此时出去,就也跟在阿罗后边儿低头走着。
才将将走了没两步,阿罗听见沈达又找了三两个小太监,说是去给各宫娘娘递话儿,大致意思是皇上今儿带了公主和陈大人游园,故而请各宫娘娘这时候不要去御花园里闲逛。
阿罗心下感叹一句“沈公公果真心细”……陈三境毕竟是外臣,此刻正在与她家公主相亲,自然不好让后宫里的主子见到,免得人多嘴杂,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谁也担待不起。
陈三境跟在皇帝身后半步,虽是沉默寡言些,却时不时地偷觑一眼不停说话逗趣的明德……阿罗说不好那表情,并不如何开怀高兴,只是眼里温柔十分分明。
啊,这直白的温柔。
三人之中,确然是明德话多些,也不管其余两人听没听进去,说完了反正将自己逗乐了,笑弯了一对柳叶眉和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
“去年我家阿罗带着我宫里的丫头们开了片小田出来,”明德说到这里,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凑上去附在皇帝耳边小声道,“咱们托了好大的关系从宫外买了好些绿豆种子……”
她退回来,正常模样说道,“阿罗说再过些日子怕是能摘豆子了,届时做好些爽口甜糯绿豆粥出来,照例在初一十五端给朝中各位官员们,保准他们赞不绝口,直留在宫里不愿走。”
皇帝和陈大人都被明德贼眉鼠眼的模样给逗笑了,那副做了坏事还要拿出来讨人欢心的认真样子实在太可爱,连阿罗沈达都忍俊不禁。
“三境,听见没有?还不谢谢公主?”皇帝虽是如此说,眼神却恍似不经意地瞟了眼阿罗。
陈大人温和地勾一勾唇,“微臣在此谢过公主殿下。”
明德偷偷瞄了眼阿罗,偏头朝着阿罗,小声嘟囔一句,“阿罗,快看这个蠢货谢错人了。”
阿罗知道明德心里向着自己,平日里最是看不惯陈三境那副不晓得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的样子,每每逮着机会便要在她面前说人两句坏话,她心里又是慰藉又是不忍又是好笑,便也偷摸地拽了拽明德的袖子,好叫她卖陈三境一个面子。
明德得了暗示,装模作样极其敷衍的点了点头,“陈大人多礼了……却是我家阿罗该来当这个受礼的人。”
后面一句说的声音极小,模糊不清的,怕也只有阿罗懂了她的意思,心里感动得不行,决定回去要好好给自家公主犒劳一番。
这一幕落在男人眼里却很是不同了,小姑娘噘着嘴百无聊赖地点头,虽是一身娇气,让人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珠子挂在净白笑脸上,还是可爱更胜一筹。
陈三境便大度地没在意这事儿。
可往后便是他这样人情世故还不如何通晓的粗人也看出来了,只要公主身后那个妖精丫鬟勾一勾公主的衣袖,公主就绝没有好脸色对他。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甚至想就此一招拔了那宫女头上的秋海棠银饰,转身就走,若是能说些狠话叫那女子难堪便更好啦!
只是不知他哪里得罪那丫头了,竟要这般在公主面前抹黑他?
……
御花园里,四个人俱是各怀鬼胎,竟也相安无事走了这一路。要偷瞥的尽数不曾相撞眼神,这个偷看那个,那个偷觑这个,个个都是势在必得的心思,却只有话最多的那位主儿全然不把这些个汹涌暗流当回事儿……
这可不能怪明德,毕竟这丫脑袋里除了吃,大抵也没什么能入她的法眼。
这场明里暗里的相亲宴姿势诡异地结束,皇帝带着陈大人回了御书房说悄悄话。
明德原也是要拉着阿罗回宫里的,却不想她家阿罗眉眼羞涩地摆摆手:
“陈大人让我在冷宫外的老槐树下等一等他……”
明德:“……”坠入爱河的女人她不懂。
于是她带着自己的宫女太监回了宫,路上竹桃替了阿罗的位子陪她闲话,两女尽数聊的吃食,把丫头片子些馋得发慌。
明德一走,阿罗那羞涩的眉眼全然耷拉下来,揣着一颗不上不下的心朝冷宫外的老槐树走去。
她知道这一去准没好事儿。
那狗男人心里想着她家公主,今日公主待他态度诚然不大好,且她头上还挂了只本该在公主头上的银步摇,狗男人心里定是要气死啦。
“哈哈。”这一路上荒凉得很,阿罗自顾自地笑两声,却空洞得很,心里也没甚好滋味儿。
若是能气着他倒也好,省得他成天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她真真要呕死了,明明这缘分在她身上,那狗男人却好似看不见,真是叫她难堪死……活像个跳梁小丑。
大抵皇帝还要和心腹大臣商量一下如何提拔的事,没法那么早放陈大人离开,故而阿罗在老槐树下孤零零地站了好一会儿,期间也有两个小太监自这边经过,三人俱是打了招呼。
两个小太监将阿罗的容貌夸得过分,叫阿罗心里好受许多。
谁知这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陈大人终于来了,恰巧瞧见她与两个小太监相谈甚欢的模样。
阿罗眼尾瞥见他,便将两个小哥儿打发走了。她扶着老槐树站着,心里止不住地紧张起来,脸上却还挂着未尽的笑意。
眼前的男人还是当初做侍卫的模样,只是眉眼间添了几分人情味儿,周身气度也伟岸起来,很有些唬人的意思。
不知为何,这人一来,阿罗心里的难堪和淡淡的不爽统统一下子飞走,整个人莫名安定下来,眉梢眼角都挑起来笑意:
“你来了。”声音轻轻浅浅,几近听不清。
那人负手走来,站在阿罗身前一尺处停下。
阿罗没想到他会站这样近,抬眼就能看到男人的喉结,有些好奇,好想上手摸一摸,只不大敢。
狗男人现在可是陈大人,不像以前好招惹。从前她想见他,大大方方带了好些丫头去偷看他斜坐在御书房门外读书,甚至还能挑衅似的看他,如今自然不可。
只见男人眉眼淡淡地抬手伸向阿罗的脑袋……
阿罗羞得低了头……
紧接着,脑袋上的秋海棠银饰被人抽走了。
毫不留情,连带着几根长发都被硬生生挑出来。
阿罗错愕地捂着脑袋,疼得嘶牙咧嘴,两眼将怒未怒地瞪他:“扯着头发啦!”
没成想他只是想拿回钗子,阿罗满心满眼里都像是被泼了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