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将军冲喜以后(58)
“太后娘娘何必为难什么都不知道的妾身?”
“有趣,倒是沾染了些你父亲身上的牙尖齿利。罢了,哀家便直说了。你的夫君吕辛荣若离了摄政王去,什么都不是。你呢,和他可是仇人呢,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能和仇人之子共枕眠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凉承死了吗?
☆、54.相救
展太后优雅从容地挑着眉, 似要攻略赵叶璧的心墙,双眼盯住赵叶璧的一张小脸,仔细地看她对自己说的话的反应, 不放过她神情上的一丝一毫。
赵叶璧咬着唇,手指嵌入掌心,大佛寺石塔上尹绪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原来, 将军早已同父亲尹绪联为同盟,将军一直为推翻摄政王的不义统治在奔走。而她的父亲在高塔中也并非完全被动, 当年皇后母族邱氏被抄九族, 但当年的门客中亦有对太子恭敬的。
乃至,摄政王的禁军中也有,大佛寺石塔四位神射手里的一位是将军的人, 将军时常能潜入大佛寺中与父亲共商大计。
父亲尹绪还告诉赵叶璧, 天下有一支十分强悍的力量不在摄政王手里,那是天子剑令的力量。天子剑令化整为零,蛰伏民间,只待持令者号令群雄, 便可勤王保驾, 诛杀晓小。
将军这些年不断地四处为战,也是在找机会搜寻天子剑令。而为他作保的, 正是父亲尹绪的手令。将军彼时去夏州,也是为了一块天子剑令。
而如今, 将军手中的天子剑令只剩下最后一块。只是摄政王为人多疑, 虽然为将军的养父,但是并不是完全信任将军的。今天之后,摄政王必定对将军不利。
最后的结果……将军同父亲能不能赢,还未可知。
赵叶璧不能拖累了将军, 她不能叫展太后察觉到她们有反胜的底气。她只能避而不谈,绕开展太后一直在挑拨她同将军的话题。
眼里有倔强与强忍的胆怯,赵叶璧手指卷着衣角,嘴角勾起怆然的笑意。
“太后娘娘踏着故人的血肉,如今坐在这里,心里可安心,夜里可能安眠?”
展太后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屑地用手指关节叩击桌面,再次捏起一只小白兔子的点心,掐去兔子的头,粲然一笑。
“你还是小姑娘,你什么都不懂?”
“但求太后娘娘赐教。”
赵叶璧五官柔和,不带一丝攻击性,略略有些幼意,天然地惹人爱怜。她注视人的时候,总叫人无法开口拒绝她。
而这一点——最让展太后烦躁,她从来都是明艳挂的女子,热热烈烈,充满野心的,却最讨男人欢心的,却总是赵叶璧这种虚伪的‘小白兔’。
她当年花枝招展的进宫,年纪嫩得跟掐得出水的葱白般,却不怎么受先皇宠爱。后宫中没有母族,也没有宠爱的女子,更是无依无靠。过得还不如当时皇后身边养的一个孤女,她每每看见那个孤女,便觉得人与人命数的差别,实在是太大。
后来先皇驾崩,她这种品级不高的太妃,更是无人问津,枉她年华还盛,白白枯守在吃人的皇宫中。
若非遇到了吕毅,她的后半生,怎么会登上权力巅峰。
只是,她并不爱吕毅。
“你们这种小姑娘,一心扑在感情上,却不知道天下男人最是靠不住的东西,只有手中的权力是自己的。”
赵叶璧但笑不语。
展太后看见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忽然盛怒,抓起贵妃榻边一只朱红色的瓷杯向赵叶璧掷去。
赵叶璧向边上一闪,瓷杯猝然落地,摔成片片碎片。
热水溅起,手上裸露的肌肤上骤然浮现出红点。
展太后心满意足地从她眼中看到了害怕和惊慌,复又绽放出蛊惑的笑容,讥讽道:“你嘲笑哀家?凭你,也配嘲笑哀家?你笑什么!”
“妾身笑的是,太后娘娘说只有女子手握权力才最可靠。可这权力却不是太后娘娘凭本事得来的,无非也是依靠着男人,依靠着摄政王。妾身觉得好笑。”
展太后愤然起身,脚踩着轻软的鞋,快步走到赵叶璧身边,手指用力捏住赵叶璧小巧的尖下巴,向上一抬,与她一双秀美的圆眼对视。
赵叶璧不躲不闪,下巴被她捏得极疼,却不喊不叫,只静静地看着展太后一点一点扬起的唇线,见她脸上阴晴不定,怒容倏地一变,妖冶妩媚地笑了起来。
“哎呀,同你这种小姑娘生什么气呢,哀家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话没听过。便如你所说又如何,当年哀家怎么对你母亲,今日哀家就能照样对你。谁会去看哀家是怎么做的。窃珠者贼,窃国者侯。”
展太后手一甩,然后轻轻拍拍赵叶璧的脸,得意洋洋地说:“你知道你母亲最后怎么死的吗?哀家当时说你在哀家手上,若要你活,你母亲便要死。哀家可以亲眼送走她的。只是……哼!”
赵叶璧强压住眼泪,她死死盯在展太后脸上,咬牙切齿地问她:“太后缘何对我母亲如此?”
展太后一手蔻丹鲜红锐利,划过赵叶璧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红痕,亦是咬着牙道:“你可知吕毅对雍雅曾动过不伦之念?哀家后悔让她死得那么早,若非她死了,吕毅怎么会止了杀念。”
什么?赵叶璧瞳孔放大,惊得无以复加,连展太后指尖掐进她的脸上的剧痛都忽视了。
展太后恨恨道:“小丫头,哀家也找了你很多年啊。你可知十年前,哀家追查到红筠那个贱婢的时候,就想杀了你,若非吕毅保了你一命,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我小娘是你杀的!”
赵叶璧呼吸都要停滞了,忿然地看着展太后。
展太后笑得格外畅怀,松开手,姿态妖娆,嘲弄道:“哀家还当你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弑母仇人就在眼前,却什么都不敢做。还是说,你其实并不在意她们?”
赵叶璧凝视展太后,深呼吸两下,她在激自己,万万不可冲动。
“我若是做什么,不就随了你的愿?我怎可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展太后不以为意,以手在脸侧轻轻扇动,悠悠道:“哦,哀家忘记了。赵启也是哀家找人下的毒,听说你那几年日子可不好过。”
赵叶璧闭上眼。
“罢了,你无趣得很。”展太后打了个哈欠,神情倦倦地回到贵妃榻上,掀起眼皮冷冷地道,“且坐着等吧,吕辛荣是富贵里浸润多年的人了,岂能轻易放下今日的权力。你等着看他会不会来救你,你再等着看他能不能为你舍了权力和富贵。”
“别对男人抱太多希望。哀家当年也如你一般,可你瞧怎么样?先皇看不上哀家,吕毅又心里对你母亲怀有不伦之念。”
坤宁宫暖殿里,青烟袅袅。
展太后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赵叶璧望着富丽堂皇的梁柱,凤凰盘旋而上,静默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听见悠长而熟悉的马的嘶鸣声。
那是,踏雪的声音。
将军,来了。
***
“让开!”
数百人的禁军拦不住单枪匹马的吕辛荣,他骑在踏雪之上,一路杀进宫门。
禁军在宫门内不能骑马,任谁前来阻拦吕辛荣,都被他一刀斩杀在马下。无人敢再上前,只虚虚地围住他。
破过三道宫门,金色琉璃瓦的坤宁宫跃然眼前。吕辛荣跨在马上,看着坤宁宫前立着的满身甲衣的摄政王大人,吕毅。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错,却无人开口。
唯有悠悠马鸣。
禁军跑不过吕辛荣,在后面匆匆赶来。禁军统帅廉威庵跪在地上行礼,身后禁军将士将马上的吕辛荣合围住。
半个时辰前。
吕辛荣所率军队为荣字军,是他十七岁时立下战功后摄政王分给他的一支军队,后多年经营,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本在军中处理事物,吕辛荣却忽然听见禁军高级将领率着一支禁军围在荣字军军营门口,传摄政王谕令,谁人都不许进来,违令者,即刻诛杀。
凉承翻进军营时,手臂鲜血淋漓。吕辛荣看见他跪在自己面前,将今日赵叶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坤宁宫前。
吕毅从背后摸出一把弯刀,对廉威庵挥挥手,禁军听令退守在百步外。
“你还是来了。”
“义父大人,不要动她,她是我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