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26)
见附近无人,她索性便解下乾坤袋和身见,把冬袍脱了系在腰间,只在中衣外套着件白衫。白衫是她出门前,东野特意吩咐让他们套在里面保暖的,说是九龙泽偏寒,多穿一件衣服总非坏事。舒怀不愿穿两件厚冬袍,便只捡了件秋衣套在里面。
这里混混沌沌,无声无息,四周结实灰蒙蒙的浓雾。舒怀拖着步子,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是什么地方?见不远处隐约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舒怀握紧了身见,停步不前,一颗心忐忑不安。但总不能待在原地不动,舒怀朝着远处那个朦胧的黑影走去,管你是什么,过去看看再说!远处的黑影并非像舒怀心中所想是什么巨兽妖魔,而是一栋高大的石头房,不过看样子已经坍塌荒废很久了,而这样的建筑好像在附近还有不少。
灰白的石柱上早已没了房梁,只剩一半的屋顶高耸在眼前,舒怀提刀走了进去,用刀拨开缠在门上的草木细藤,将仅剩的一扇门推开,以保证房屋内外视线无阻。首先映入舒怀眼中的是好大一面墙壁,墙壁上是一幅画像,画上除了两条一人长的大红鱼和一朵开放的红花外,只剩下剥落了墙皮的旧痕。而两边偏室的墙上也毫不例外画着同样的画,唯一的不同仅在于鱼的姿态,有的鱼头朝上,有的朝下,甚至朝左朝右,姿态不一。
诡异!
舒怀快步走出,转入不远处同样一座建筑内,发现这些建筑破败的程度都差不多,不是房顶塌了,就是门没了,窗户烂了,但每一栋房子的墙壁都几乎完好无损。
离她最近的几栋房子她都已经看过,舒怀转得都有些累了,除了发现房子有古怪外毫无收获,没有一丝陆飞张羽的踪迹。莫非那妖魔将他们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正当她发愣之时,突听身后有利箭破空之声,舒怀反手一刀,将射向她后背的箭支挥做两段。
“咦?”一个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舒怀捡起箭,见上面刻着兰溪二字,竟然是兰溪堂的箭支,喜出望外,总算有活人了,忙朗声道:“是蜀山道友吗?”
那边声音回复道:“你是何人?是人是鬼?”
舒怀道:“在下薄刀门舒怀!”她话音刚落,只听得那边又响起一声,似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是薄刀门的舒师姐,师兄,我们去看看。”然后便四面八方便传来脚步声,顷刻间,只见一个人影闪在不远处,一身青布道袍,背着弓箭,正是蜀山兰溪堂王珂的小弟子秦喻蝉!他身后一个青衣身影慢慢从雾中走出,乃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舒怀看着这男子有点面熟,正想此人是谁,秦喻蝉跑来朝她恭敬一揖,“师姐好,这是我大师兄王图。师兄,这就是在上届探魔大会捉住山鬼阿萝的舒师姐!”
王图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冷着脸不语。
第20章 雾鱼
舒怀朝二人见了礼,见王图看自己的神情似乎极为不屑,也不气恼微微一笑,想着尽量不主动和他打交道便是,尽量只与秦喻蝉交谈。
原来秦喻蝉回兰溪堂后便接到师父王珂命令,让他们与王图,还有其他两位师兄弟,前往九龙泽查探师叔年重下落,没成想在芦苇荡时不知怎的便落入这个雾气弥漫的荒城,走又走不出,无水无食,又无日无夜,有时候还会有鱼形黑雾在外飘荡。若是被那缠上,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方能脱身,从他们进来到碰到舒怀,他们已经遇到两次那种鱼了,他的两名师兄,包括刘明,皆被那鱼吞噬。
秦喻蝉给那些鱼状雾起名为雾鱼。
听秦喻蝉说那鱼的大小形状,想起墙壁上的画着的鱼,舒怀道:“那些雾鱼莫非是从房中墙壁上下来的?”
秦喻蝉点了点头,道:“正是,方才我杀了一条雾鱼后,发现离雾鱼出现地点,最近的一堵的墙上的鱼少了一条!明明看时还是两条的,再看却只剩一条。但如果尝试涂抹掉壁画,涂抹一层,那雾鱼便会显示在涂抹层上,我和师兄正不知该怎么办呢,听到师姐这边有声音……然后就碰到师姐你了。”
王图看了看四周,道:“说来那些雾鱼不知又跑哪里去了。”
秦喻蝉道:“师姐,你灵力能使出来吗?”
灵力怎么不能使出来?但看秦喻蝉一脸关切,并不像无事调侃,便食指中指并拢,拇指一弹。
指上空空如也!
没冷火?怎么可能!
这一下出乎舒怀意料,指尖焰是修习第一课,凡入仙门学法,第一节 课学的便是起冷火这种小法术,这指尖焰她使用了不下数百次,咒语、手法早就烂熟于胸,就算在梦里都能使出来,如今一弹不成,竟让她有点慌。
她念动咒语重试了一遍,指尖什么也没有。抽出一张攻击类灵符,不管她如何催动灵力,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并无半点灵力生出。她解下身见,正欲拔出身见一试,王图很是不耐烦地道:“不用试了,进了这里的人,半点灵力也使不出来。我们都试了很多遍了。”舒怀不理会他,拔出身见刀,只见平时刀身上隐隐流转的光华此刻灵光大盛,如吸饱了月光的明镜,不过仅仅是□□的一瞬间,俄尔,刀身光华渐弱,终于变得与平时一般无二。
“怎么回事?”王图见此,连忙也拔出自己佩剑,可是光滑的剑身上并无灵力流转,和普通的宝剑并无二样,“为何你的刀有灵力?”
秦喻蝉笑道:“师兄,我就说吧,这位舒师姐可厉害着呢!你看咱们都一点灵力也无,舒师姐的刀上灵力却不减反增!”王图脸色一黑,冷着脸叫他闭嘴,眼光却不停在身见上打转。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他的佩剑乃是父亲王珂亲手所选,天下第一的剑师欧行所铸,在仙门百家中也是闻名遐迩,剑灵知心程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可如今却还不如一把不起眼的破刀。
“也许此地克制剑灵,而不克刀灵?”舒怀淡淡的道,瞥见王图神色有些不对,看得出来这人极富自尊,王图这人的名字她也想起来了,乃是兰溪堂王珂的儿子。听说被养得极为娇贵,乃蜀山贵公子,心高气傲,上届探魔大会里一甲第二名就是他。听说他还因为没得一甲一名与屏天嶂的一甲一名柳酩私下约斗,被柳酩一脚踢在脸上摔了好大一跤,毁了斗法地附近好几间民房,被人告上兰溪堂,王珂赔了些钱钞,并承诺未来三年蜀山每个季度派专人为他们驱灾降幅,这事才不了了之。
令舒怀不想理他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探魔大会时,这个王图便是嘲讽薄刀门中的浮浪子弟中的带头人。
但如今他们不知身在何处,同伴毫无音讯,只能合作找回同伴,同舟共济,不是结怨之时,她便说克制剑灵这种明显是台阶的话。其实到底是不是克制剑灵,她也不清楚,万一被她蒙对了呢?
王图一听,似乎觉得很有道理,脸色稍霁,将剑收回鞘中。
三人商量着沿着一个方向继续前进,秦喻蝉断后,舒怀将身见握在手中,走在前面开路。
“咦?那花开了?”秦喻蝉指着近处一间大敞着房门的墙壁。
舒怀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墙壁上是怒放的红色花朵,花瓣如血,花蕊却是如墨一般的黑色。每一花瓣都清清楚楚地展示在墙壁上,煞是扎眼。那雾鱼呢?她在附近几栋房子里转了好久,可从来没见过没有鱼的壁画啊。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只听王图在背后一声惊呼,舒怀与秦喻蝉回过身见他噌得一声拔出剑横在胸前,后背朝向舒怀二人。
“师兄怎么了?”秦喻蝉也拔剑出鞘,四下张望,依旧是雾气弥漫,除了影影重重的建筑什么也没有。
“刚有人拍我肩膀!和上次雾鱼出现前一样!”王图吓的面如土色,但语气故作镇静,秦喻蝉虽然年纪最小但胆色明显较王图强多了,手持长剑警惕地四下张望,虽然眉头紧皱,但丝毫不慌。舒怀见不远处一个身形逐渐靠近,道:“秦师弟,前面那个可是你说的雾鱼?”王图和秦喻蝉皆转过身来,超舒怀所指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从淡到浓,逐渐显出一条巨型鱼的形状,正是雾鱼。
这雾鱼乃是一团黑气组成,甩着尾巴,一身浓淡不一的雾形鳞片,鱼头上一双晶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三人,不过看样子那眼睛更像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舒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