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25)
三人收了腾腾杀气,转身而去。没想到他们薄刀门上下遵循的规矩,在这鬼眼里竟然有点……大公无私!
以前他们觉得不得干预未作恶之妖魔在大别山修炼的这种规定,是因为来大别山的鬼怪实在是太少了,定这条规矩的祖师爷或者祖师奶奶定是看薄刀门人丁单薄,孤单寂寞,想着好不容易有只鬼来大别山修炼,还把人家赶走……现在看来这规矩还有在魔界积攒人气的作用,不过这作用看起来是刚起效。
见三人施施然而去,鬼:“……?”
三人怀着一样的心思,一路直奔宛丘,直到中午时分才到宛丘。听说这个宛丘城本也是繁华之地,上古数代帝王定都之所在,后来通天湖水干涸,湖成了沼泽,沼泽旁除了杂草什么都不生,且也有鬼哭,导致城中百姓逐渐搬出,到最后成了一片空城,反而没剩几块砖在的古城墙外住着不愿远迁的先人的后代。古城墙围着沼泽地,城内无人而城外有人,倒是天下一大奇事!
冬天御剑果然是最要不得的,三人被风吹得好不难受,一收了灵力直奔客栈,叫了热水好好洗漱了一番。还在这家客栈免费提供热水的,倒是让三人为薄刀门省了点扯旗子开分峰的花费。三人被热水泡得懒了筋骨,想着横竖年重不是薄刀门的人,他们早一日找,晚一日找有何区别,便商量着窝在客栈好好歇息了下,晚上还跑去茶博士推荐的小店吃了碗热乎乎的驴肉汤!
翌日,日上三竿了,舒怀才被陆飞咚咚的敲门声和催促启程的声音震醒,舒怀一边不情愿地爬起来,一边回应陆飞。
胡乱吃了些东西,三人租了一辆驴车进城,不过因为城中甚是荒芜,那驴车主只愿意将三人送到城门口三四里就不走了,说什么在城中会听到冤鬼夜哭,被缠上会有厄运,收了钱,赶着驴子一溜烟出城而去。
去往沼泽地尚有好远的路要走,三人怕里面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打草惊蛇,便弃了御剑步行前往。
一路上所见除了密密匝匝的枯黄的狗尾巴草,就是古铜色高大的落羽松和枯枝败叶的粗壮柳树,其茂密程度与无名峰的藤木有的一拼。
想来是城中水分充足,又人迹罕至,所以几百年来竟然长成了小森林。张羽瞥见一处藤草缠绕的石碑,见上面写着落羽林三个古字,呸了一声,甩开了手,道:“真是晦气!”他名为羽,这里是落羽林,可不是正犯忌讳?
他擅卜卦,最信这种风俗、地名、五行的忌讳,虽然平时都劝他不要太在意这些,奈何张羽并不是很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第19章 芦苇荡
陆飞看张羽一言不发,知道他被落羽林这种地名忌讳影响,便赶上去笑道:“二弟,不要在意这些嘛,你看我叫陆飞,也没见哪块陆地飞起来过啊!巧合而已,巧合而已。”张羽撇了撇嘴叹道:“但愿如此吧!”
越向里走,落羽松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大片大片的芦苇荡。枯败的芦苇,抽着芦苇花在风中摇晃,两人高的芦苇遮得三人眼前一片苍茫。
一入芦苇荡中,眼前便只有芦苇,脚下便只有浅水和隐藏在浅水下不着痕迹的沼泽。阵阵风中,从四面八方传来时高时低的呜咽声,如冤魂夜哭般令人肝肠寸断、黯然神伤。
三人傻了眼,年重会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除了扎草席方便,还能做什么!
舒怀掏出探魔针,原地转了两圈。
“……”
探针又在发疯,苏弘不是已经帮她修好了吗?舒怀敲了敲探魔盘,有点懵,可探魔针依旧像着火冒着浓烟的风火轮,飞速旋转。
这一通乱指,难不成四周都是妖魔!
陆飞笑道:“小妹,你这探魔针……怎么了?”他本来想说行不行啊,挖苦舒怀两句,但见舒怀蹙着眉头似乎也在发愁,便把那句挖苦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舒怀叹道:“不知道,来之前我检查过,还是好的……最近几次,不知怎的,探魔针总是发疯,看来要重新修炼了。”
陆飞御剑飞到半空,一眼望去除了芦苇就是浅滩,几乎无立锥之地,就算年重曾在此处,估计也是路过,断不会在地停留。三人在芦苇荡中小心翼翼淌行许久,一抬头但见日影西斜,原来已经过了午时了。
冬天的太阳像下坡的滚珠,下山极快,特别是在这种一望无垠的芦苇荡中,后面是枝柯交映需要拔剑开路的森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吹得芦苇荡异响不断,呜咽不止,饶是三人都历经过比这更加阴森恐怖的地方,此时也有点发憷。
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舒怀正对着探魔针施法,只听得身后陆飞一声惊呼,一只手掰过她的肩膀,“二弟呢?二弟!”
舒怀四下张望,确实,刚刚还站在她不远处的张羽不见了!
这芦苇荡中虽非处处是着足即沉的沼泽,但也到处都是浅水,虽然芦苇又高又密,但张羽刚不见不过片刻,就算是闯入芦苇荡中,听到他们喊声也该答应一声,可偏偏声音远远传出去后一点回声也无!
“二哥!”舒怀砍了根稍微粗壮的芦苇杆,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发现方圆丈许内尚是实地,水只漫过脚踝脚便不向下陷落,想来尚未到沼泽深处。周边芦苇除了有被风从中折断,芦苇花躺在水面、泥浆中外,并无人为踩断的芦苇,也就是说张羽并未向芦苇荡中走!莫非张羽因落羽林的忌讳不告而别?舒怀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张羽虽说沉默感言,但速来性格坚硬高傲,他做这种临阵脱逃蠢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喊了半天,没听到半生回应,陆飞慌道:“这地方果然诡异,莫非是什么食人妖魔在一瞬间吞了师弟?”舒怀心里也没底,但明显不是什么食人魔,若是那食人魔为何偏偏吞张羽而对他俩视而不见呢?
薄刀门中众位师兄弟感情向来极好,眼见张羽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生死不明,都大为担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舒怀看探魔针依旧狂转不止,气得一把将它塞回怀中,用棍在水中乱敲。本来澄澈的浅水,被她这么一搅浑浊不堪。在冷水中呆久了,冰冷刺骨的水早就浸到靴子里,冻得舒怀觉得双脚麻木,毫无知觉。她试着动了动僵硬麻木的脚趾,每扯动一下,都疼得她脸都狰狞起来。
大哥?
不知何时,陆飞叫喊声停止了,四周瞬间死寂无声。夜幕降临,不断有萤火虫从隐蔽出飞出。春尚未到,何以会有萤火虫?这是……七郎听到过的就算冬日依旧存活的萤火虫吗?是那日她曾见到过的。那晚有苏弘作伴,她虽然困乏,但看到漫天萤火,只觉得夜色撩人,可如今,更多的萤火从四面八方涌来,漫舞于芦苇之间,她却不寒而栗。
大哥?!
哥!
舒怀愣在原地,风声止息,阒然无声的四周,只有她狂跳的心脏声,擂鼓一般。
哥!
舒怀几乎带着哭腔叫喊,可是这一次连风都没回一声,声音传出去像一滴水飘入大海,无声无息,无波无澜。
她快步从水中走出,走上一块勉强算是陆地的土块,污浊的水让她觉得那是来自黑暗的死魂灵和邪气组成要吃人的妖水!
舒怀从怀中掏出一张镇灵符!
镇灵符息灵镇魂,就算这水中有什么东西方圆数丈之内,也必然要现行。她认定是这九龙泽里的什么妖魔掳走了两位兄长,是以符甫一出手,便立刻念动法咒,咒语刚毕,只见四周晕起一阵淡淡灵光,照得夜幕降临的芦苇荡一亮。只觉得双耳轰鸣,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只见眼前灰蒙蒙的,如同置身冬日晨雾之中,茫然四顾,远方似有巨大的黑影。
身下柔软的触感告诉舒怀,她现在躺在草地上。
舒怀坐起身,但却耳鸣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巨响的呼吸声,难受得她几次都想再躺倒。她揉了揉耳朵,定睛细看,发现这草长得甚是奇怪,枯黄色的圆圆的叶子上长着细细的绒毛,不像是她见过任何一种草叶,倒像是什么植物的根茎。舒怀揪下一条,凑到鼻边闻了闻,除了植物特有的清香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自己毫发无伤,让她不禁放下了惶恐不安。既然她无事,那陆飞和张羽也应该无大碍。舒怀靴子本在九龙泽浸湿了,此时一看竟然已经干燥了,身上也有点出汗,并非她穿的厚,而是这个地方本就较九龙泽热,所以她穿着冬袍反而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