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二郎(15)
苏弘跟着她往御镖门去,低着头在后面不知写什么,舒怀去看,奈何苏弘举得略高,她要看非得脑袋贴着苏弘肩膀不可,便作罢。但不一会苏弘自把写好的话给她看,只见上面写道:
“此事不好管。”
“此人看起来寿命无多,若就此身死,其妻其子必然移怒于你,怕有牢狱之灾。”
舒怀刚开始没想到这点,只想着一心救人,见苏弘这样讲,也大概能预测到这种情况,但还是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尽量把他灵识找回来就好啦!”降妖除魔本就是她们的职责啊,怎能为避祸袖手旁观呢。
苏弘见此只得作罢,他见舒怀坚定地走在前面,一心往御镖门去,无丝毫犹豫,想舒怀一点都没变!五岁那年质疑父亲,一意跑回要救他们,不顾是否会因此惹来灾祸;而今也是如此,一意去找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吸食灵识的妖魔,不顾失败后自己会承受什么……
她还是那么让人挪不开眼,也让人省不下心,但不正是这样的舒怀才更可爱吗?他无声地笑着,不知是为舒怀高兴还是为自己高兴。
腊月初七,算日子今天是舒怀结婚后的第三日,按礼需归宁。女家皆设宴款待,新女婿入席上座,由女族尊长陪饮。女方广设华宴,款待新婿,陆晚晴必然也邀请了京中密友参宴。
要进御镖门非得翻墙过去才行,苏弘不会武功,她本意是想先请苏弘回客栈,等她取了法器便回绝不耽搁,可苏弘执意在御镖门不远处的茶楼相候。
舒怀跳进院墙,见后院有丫鬟晾晒的衣服本想撕一块蒙面,但想到好端端的衣裳被人撕了,主人不知该多心疼恼怒,便收了伸出的手,用雪泥胡乱涂了涂脸溜进兵器库。
舒咏光当年也是修士,但不攻剑术、符箓,但以弓马为主。
舒咏光所在门派不过是北部勒然山上的小门派,听说是百年前有某将军挂剑前经修仙之士指点箭术,将军挂剑后修得一种极厉害的箭术叫碎魂箭,能射鬼魂,且百发百中。
不消几年勒然山附近的鬼魂被杀得一干二净,有不少慕名拜入其门下的弟子,勒然山在北疆也小有名气。
但因他多是杀鬼而非渡魂,多伤无辜,有失仁义,与中原仙家理念不同,是以各派视碎魂箭为歪魔邪道,不足道也,也逐渐疏远,并暗中打压勒然山。
勒然山尚未发展起来便寂寂无名,是以勒然山一直便是家门传承,至于那碎魂箭还有没有人会使,当今谁也没见过。舒怀虽然听外婆提过一嘴父亲身份,但也不太清楚勒然山是什么门派,她只知道舒咏光擅长弓箭,御镖门的镖师也多以弓箭傍身,但镖师中也有招募的流浪修士擅长御剑和符箓的。
她的刀便是被御镖门中唯一的符箓师封印了起来。
第11章 困佳人
说实话,若非破除封印会打草惊蛇,而她又急着逃婚,三天前她就把身见刀拿走了。那日,她趁着只有自己在屋内,偷偷炼制了傀儡,让傀儡代替自己嫁入英国公府,自己趁着人多眼杂溜到了外面。
保管身见和法器的那个道友胡子虽长,但修为比她可差得远了,有时候舒怀真怀疑父亲识人之能,不入流的修士招入门中,资助人家修仙之资,却反对自己的女儿修仙,非要将她嫁人,真是不可理喻。
转过一回廊,往东边走便是兵器库。舒怀正松了口气一路走来没人看到,没成想一转弯便看见陆晚晴领着英弋和傀儡舒怀,后面跟着四个捧茶奉巾的丫鬟,款步而来。
英弋长身红袍,黑帽玉带,俊眉修目,实在是无愧形貌昳丽四字。她也是这时才发现这英弋长得竟然如此之高,舒怀在她旁边整整矮了一个脑袋,堪堪到他肩头。
但与苏弘相比,还是苏弘略高那么一点点。最令他惊奇的是这英弋与苏弘竟然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顾盼间,宛若一人。只不过,苏弘眉目透着清风般的温柔,而这英弋倒是带有几分张扬,而且英弋看上去比苏弘也小上一两岁。
呵,莫非这英弋是皇帝私生子不成,要不与苏弘怎会如此相像,苏弘是先帝七子,英弋是当今私生子,二人是堂兄弟,那容貌相似便无何厚非了。见一众人渐渐走近,舒怀忙退在一旁,垂手侍立一旁。
陆晚晴看到她微微一愣,但随即招手请英弋先行,英弋微笑道:“小婿岂敢先行,岳母大人先请!”说罢侧身转向舒怀这边,伸出修长的手,微躬身颔首,礼貌风度恰到好处,半点不爽。
好在舒怀前面挡着傀儡舒怀,自己又低着头,没人看到她,陆晚晴看到她虽然想说什么,但碍于英弋在此,只得路过舒怀而去。
舒怀趁着傀儡舒怀转身之机,拱手施礼,作了个大大的揖,大到手指刚好触碰到傀儡舒怀,暗中念动法咒,忍不住一挑眉头,暗忖:成了!
果然走不几步,那傀儡舒怀突然停步道:“娘,我有点累,想先回房休息会儿。”
陆晚晴奇道:“怀儿,你嗓子突然好啦?”原来回门后,傀儡舒怀一直沉默寡言,只有英弋给她说话时她才无波无澜地回应一句,而且一句话绝对不超过三个字,其他人所问所言她一概不接。
陆晚晴舒咏光见舒怀这般,猜想多半舒怀还在气他们把她匆匆嫁出去,是以一句话也不和他们讲,舒咏光本想发火但碍于英弋,只得作罢。
英弋便说她来时吹了风,有受了凉嗓子不舒服,有什么话便由自己代劳。事后,英弋却提议说去往后花园的暖房稍事休息,等客人到齐再开宴,陆晚晴才领着他二人到此。
舒怀控着傀儡听到这句话,躲在假山后差点惊出一身汗,忙故意压低声音道:“没,没好,有点累了。”
英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娘子我陪你去吧!”
“不用啦国公,我自己去就好啦。”舒怀连忙摆手尬笑,心道你陪着去我还怎么做事情?
英弋听完却眉头一皱,面现委屈之色,但语气里却满是调笑,“娘子你怎么突然喊我国公?这么见外?”
舒怀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神不稳,控灵术几乎又断了,忙稳了稳神,正色道:“国公,有外人在。”她意思很明确,有外人在自然以正式称呼为主,闺房之称怎登大雅之堂?
“岳母大人哪是外人?”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舒怀。
“天神啊,傀儡舒怀是怎么称呼这个调皮又难缠的英国公的,给她点提示啊!”舒怀仰天无泪,只得硬着头皮生造一个道:“哥哥莫闹,阿怀先告退了。”英弋拍了拍她的头,道:“去吧。”舒怀如释重负,控着傀儡舒怀回了房间,随后趁着英弋一行人走远,也转了两个弯到了回房间杠紧了门。
她洗了把脸,新换上一身白袍,给傀儡也换了类似的衣衫,又把她一头繁琐的头饰尽数去了丢在一旁,梳了个发髻让她躺在床上,自己便找了顶新毡帽戴了,装作若无其事踱到兵器库来。
还好兵器库外无人把收,不过锁却是有的。但既然是兵器库,兵器库内有兵器,兵器库外又怎么能少了兵器呢?她从立在兵器库外的一个石武士手中抽出一杆枪来,枪头卡在锁环上稍微用力,那锁环与锁身应力而开,舒怀轻轻松松推门而入。
好在兵器库也没啥值钱的宝物,舒咏光也懒得设置机关,她大剌剌进去翻找身见和法器,见被放在一张桌子上,刀和法器下设有一个小小法阵,正是锁她刀的阵法。
这种阵法并不高明,只要被大方之家稍微修改几笔便可失效,但是她现在在御镖门中,那设阵的修士八成也在附近。若法阵一动,必然报警,到时候被舒咏光捉个正着,身份被识破,那她制作傀儡瞒天过海苦心经营的一切不全都完了?更重要的是还怎么去寻找掌柜灵识呢?改了就跑?
对改了就跑!修士或者舒咏光多半不会这么快到这里。她咬破手指,分别将三滴血滴在法阵三环上,双指从外环开始依次涂开血液,只见法阵金光逐渐变暗,待到舒怀最后一笔停,金光骤消。
舒怀大喜,抓起身见刀和乾坤袋正要转身,突听背后传来一声轻咳,一个温柔又带着调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娘子,你不休息,来这做什么?”
舒怀吓得几乎丢开身见,忙将刀拔出横在胸前,“啊,英……呵呵,你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