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真的错了(36)
话未说完,钱暢打断她,狡辩道,“东巷商铺林立,本世子前去相看,此事有何不妥?”
“世子家大业大,对经商一事竟颇为喜爱。可本案立案的第三天,忠王府家丁夜访王树,此事怕就不太妥当了吧。”孟镜似笑非笑,“如此,本官是否就有理由推断,世子同样觊觎王树的商铺,可王树商铺早已经承诺卖给李氏,强取不得,世子痛下杀手。”
“放屁!”钱暢激愤交加,“没有人证物证,就凭你一面之词就想订本世子的罪?孟镜,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孟镜对钱暢的谩骂毫不在意,依旧气定神闲,转过头去,看着一旁面如土色的何所道,“是吗?世子说的一面之词,那依何大人看,先前王树的证词咬定李氏攀咬讹诈,是否也是一面之词呢?”
何所道双腿发软。他从前认为,孟镜能在短短几月之内擢升到刑部,依仗的不过是身后的孟家以及朝中的沈家。
“下官,一时糊涂。”何所道抬起的手直打颤。
“世子想要人证物证,本官就给你人证物证。”孟镜回过头去,拿起惊堂木当庭一拍,高声道,“带王树邻居张氏,城南义莊管事,忠王府侍从上堂审讯。”
一炷香过后,三人被带到堂上。
三人之中,一人双手被绑缚于身后,钱暢一看,顿时一慌,咬牙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堂上,“狗奴才,你竟吃里扒外伙同外人攀咬本世子。”
孟镜一笑,真是个草包。
“看来这人却为忠王府侍从无疑。”孟镜道,“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且听他把话说完,世子再教训他也不迟。”
“张氏。”孟镜把目光转到一旁的男子身上,“你且告诉本官,你前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回大人。”张氏背脊挺直,“那夜三更十分,小人被屋顶夜猫惊醒,因怕野猫踩坏瓦片,故而爬上屋顶查看。却见隔壁王家院中灯火未熄,小人趴在屋顶上,听见屋里传来人声。”
“可还记得谈话内容。”孟镜问。
“记得。”张氏道,“因那王家屋顶瓦片被野猫踩坏一块,小人本想顺手替他补上,却没想到会通过这块坏掉的瓦片看到。”
堂上静谧无声,唯余张氏缓缓道,“那人一身黑衣,王树对他恭敬有礼,黑衣人指着面前的一盒金子对王树说,‘庭审时就按我方才说的这样,这些就都是你的,事成之后,我家世子另有重谢。’”
“可见到那人相貌?”孟镜又问。
“见到了。”
“你转头看看,是不是你身旁跪着的这个人。”孟镜劈手指向他的身旁。
张氏转头过去,细细打量一番,回头肯定道,“是他,就是这个人。”
“你放肆!”钱暢跳起脚来,指着张氏骂道,“大胆刁民,谁给你的胆子……”
“放肆的是你!”孟镜肃然,抬手吩咐左右衙卫,道,“嫌犯钱暢一再干扰本官庭审,来人,将他押下。”
“谁敢?!”钱暢喝道,“我忠王府乃一品侯爵,谁敢押我?”
经他一喝,左右竟无一人敢动。
“皇上玉牌在此,你等遵旨而为,天大过错皆在本官一人身上。”孟镜环视堂上,“尔等还不速速动手?”
左右听罢,这才上前动手将钱暢押下。钱暢这人骄纵一世,今日竟受此奇耻大辱,叫嚣道,“孟镜,你等着,本世子要把你的头都砍下来!”
“世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大人。”就在这时,堂外一衙卫上前,在孟镜耳边禀告,“李氏尸骨,被人调换了。”
“什么?!”孟镜站起身来,不明白关键时候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忠王府中,侯爵夫人上吊投井的一通闹剧后,忠王躲进了书房。
不知何故,一下人进书房禀告了什么,忠王步履匆匆走出书房,一路小跑,奔至府外。
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忠王小跑过去,在马车旁就要跪下。
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一角,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庞。
“忠王年迈,朕微服出宫,这些礼数就免了罢。”萧翊道。
“不知皇上出宫,所为何事?”忠王起身,看着面前的青年,小心翼翼地问。
“有桩事情朕甚为难。”萧翊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忠王接过来略微浏览,顿时双腿一软跪到地上,举起奏本道,“皇上,这上面所书罪名名不副实,臣钱家对皇室素来忠心耿耿,怎会如此胆大妄为,请皇上明鉴。”
萧翊拿过奏折,朝李即打了个眼色,李即立刻将忠王扶起身来,萧翊把奏折揣回袖中,“此匿名奏本无凭无据实在让朕难以信服,忠王之心,朕亦看在眼中。只是忠王嫡子钱暢素有恶名,未免败坏了忠王府的名声,千里之堤溃败始于一蚁,朕实在不愿看到一门忠良为他所累。”
第33章 忠王世子杀人案(2)
忠王活了大半辈子,怎会不知萧翊恩威并施?
“再者,忠王可知那原告李氏是何人?”萧翊问。
忠王不解其意,萧翊解释道,“忠王应该知道,十多年前祭祖一事,朕的皇妹自此流落民间,朕找了她许多年,今日才知,她困于刑部。”
忠王一骇,额头冷汗直冒。
“微臣该死,微臣对那畜生管教无方。”不待萧翊继续说下去,忠王已然明白萧翊此行的目的,当即自省道,“微臣生此孽子,败坏门风,陷皇上于两难之境,臣有罪!”
“忠王何罪之有。”萧翊淡淡一笑,“朕话已说完,这便回宫,忠王……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忠王咬牙,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恨不得提刀亲自赶去信不砍了那不肖子孙。
可怜他钱家时代英明,竟生出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草包!
刑部堂上,孟镜坐下身来。
李氏尸骨乃本案关键,此时丢失,便不能当场结案,只能将钱暢收押。然而夜长梦多,届时忠王出面干涉,就没那么好办了。
瞧见孟镜犯难,钱暢隐隐明白了什么,得意洋洋起来,放言道,“孟镜,怎么样,你结案呀,你要不结案本世子出去弄死你,上一回被你设计,这一回……”
“孽子!”他话没完,一人从堂前风风火火地奔进来,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力道之大,一颗牙齿混着鲜血掉落口中。
众人有些看不懂这势态。先前钱暢都要定罪了忠王都没露面,如何局势回转,反而出面了呢?
孟镜起身走下堂去,躬身拜下,“下官孟镜,拜见忠王。”
忠王闭了闭眼,也不看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跪着的轻轻面前,轻轻拱手,“臣教子无妨,给殿下赔罪了,臣会还殿下一个公道。”
众人一头雾水。
钱暢爬到忠王身边,大声嚎道,“爹,救命啊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爹救救儿子。”
忠王将他一脚踢翻。
“今日本侯请堂前诸位大人,百姓做个见证,孽子钱暢胆大妄为,杀人行凶,我钱家世代清明,容不下此等背德之人,今日本侯当着大家的面将他逐出侯府。”忠王转过身去,朝孟镜象征性地拱了拱手,“此子将死者尸骨藏于侯府,今日本侯将尸骨交与大人,请大人——”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忠王略有不忍,咬着牙说,“请大人秉公办理。”
孟镜躬身回礼,忠王道,“把尸体抬上来。”
话音落下,两名侯府侍卫抬着尸体走上堂来。那尸体放了十多天,臭味难闻,青青扑过去,拉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皮肉腐烂,看不出原本面目,青青捂着嘴,痛哭起来。
尸骨放下,忠王瞥了眼孟镜,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身后钱暢唉嚎不止,他也充耳不闻。
孟镜扶起青青,柔声道,“马上结案了,你的父亲沉冤得雪,你要振作起来,亲眼看着歹徒绳之以法。”
青青泪眼朦胧,点了点头,站到一边,恶狠很地瞪着钱暢。
孟镜坐回堂上,“传仵作前来验尸。”
仵作验过尸后,表明尸体多处重伤,颅后一处断裂,是致命之处。
青青抹着眼泪,“当时就是他一脚踢向父亲的脑袋,父亲就……”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孟镜惊堂木一拍,当场结案,“钱暢谋害人命,按大昭律法,打入天牢,三天后菜市口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