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谣+番外(92)
他学会了羊皮卷上的武功,招式独到与中原武学不同,所以他绝不会轻易出手,这样会暴露自己。同样,他就在人群中间,一直暗地里观察着一切。
“可他怎么能动?”新的疑惑冒出来,杜仲确定自己已经将他废了。断了他三节脊骨,后半生都要躺着过。“是羊皮卷上的功夫么?如果他学了如此深奥的功夫,咱们还会是他的对手?”
两人对视,心里忐忑不安。
“好歹,现在又能肯定些,他就是他!”
“没有证据,羊皮卷看过的就你我二人,那一指知晓的也仅仅是你我二人。他有倚月楼半数人马,又新受襄王青睐,单凭你我二人,口说无凭。”
杜仲接着说道:“一直咱们都是顺着他给的路往下查,从月贝令开始,他就在我们前头。若是施舍就有线索,要是小气就一无所获。相月,你现在想想有什么是我们知道,他不知道。或者他不知道我们知道的?”
话说的很绕口,杜仲讲的快,与茶楼里说书先生有的一拼。李相月把话反复咀嚼几遍后,就有了想法。
“羊皮卷上的功夫!他不知道大师姐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不想再踩进别人设好的埋伏里,就得跳出他给好的路,从另一条路出发,想个出路。
杜仲想的也是如此,只有羊皮卷上的功夫,对两者来说都是迷。好就好在,这位他尚不知功夫已经暴露,顺着这条路就能将人揪出来。
只是两个人太少了,杜仲的思索陷入僵局,脑中开始寻找可招揽的对象。
襄王,暂时不行。没有确凿的证据与把握,他无法断定襄王周围有多少暗桩。
林奇安,太弱了,真出事他根本无法抗衡。
想来想去,最后最佳的人选还是傅天佑。虽然两人总不对路数,见面就要争吵。但傅天佑其人刚正,对倚月楼忠心耿耿,身旁做事多是亲信,再合适不过。
说着就要动身,李相月将他按回来,指着漫天飞舞的苍蝇:“你就打算这副模样出门?不怕整个洪城的苍蝇把你埋了?”
到此刻,杜仲方觉着自个儿身上的味道难闻,捏着鼻大唤丫鬟上热水。末了还不忘委屈羞涩起来,扭扭捏捏的问李相月嫌不嫌弃。
“若是别人,这院子我都不会进来。但是你,就忍忍吧。”
他在屏风内沐浴,她在屏风外叠衣,背着他垫脚将干净衣裳挂在屏风上。
仅能从屏风朦朦胧胧的看见她的背影,来来回回忙活,不一会儿将房间打扫干净,敞开窗户透气。
光从她四周而来,映射在屏风上,隐隐约约是个人形。杜仲忽然觉着这样的日子很美好,两人像相处多年的夫妻,会因为小事拌嘴,也会长长久久的相伴。
“天下大定了,我们走吧。”杜仲声音夹杂着水汽,有点儿不切实际的滋味。
“嗯?走去哪儿?”
李相月正晒着太阳,手背当着光随口回道。
“去海上,我的家。”
“好。”
不想名利富贵,只求无愧与人。他们背负的职责太多,身在中原一日便不得安宁。遥远的大海上,有他的故土,也会有他们以后的故事。
“说说你以前的事呗?”李相月问道,这厮藏得不错,自个儿的底被摸的一清二楚,他来中原前的故事仍是谜团。
“说什么?我十一二岁挑战那个人失败,被他拎到海上,给我条船让我自生自灭,没混出本事就不要回去。”很多事杜仲记不太清了,时间过去的太久,年少的往事像看另外一个自己。“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武功都很差,被打只会哭。”
“没了?”
“没了,剩下的就是柴米油茶鸡毛蒜皮的小事。”
“等咱们回去了你就晓得了,我的脾气多么正常,他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最后杜仲盖章:“一群妖魔鬼怪,要不是事出真不想寄信回去。”
李相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杜仲的脾气都能算好的话,那他们一家子该是多么与众不同。
“或许是你总记着他们不好的地方,做家人的哪有那么多不好。”
杜仲穿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对着李相月叹息:“你还是太年轻,等去了就能见识到了。”
关于海上那个家的话题戛然而止。走出院门,那位会说调皮话的杜仲再次变得沉默肃穆,匆匆向傅天佑院子走去。
这次他要在前头布局,把爱蹦跶的兔子装进口袋里。
第八十四章
84
“不可能!”傅天佑从椅上弹起,怕自己动静太大,起身向外张望将门阖上,压低声说道:“杜仲,小公子究竟和你有何仇怨?先是废了他,现在又怀疑他通夷。人不都给你找出来了,还嫌倚月楼不够丢人?”
杜仲早有预料,傅天佑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于是给他一条条梳理道:“韩邝为什么要通夷?早年间他与我一起没少给夷人找麻烦,换作是你,还会不会信任他?洪城地处要塞,布固日德和合勒就算是大汗想除去,何苦把功劳给一个曾经的敌人?”
“你我往来密信尚知道阅后即焚,万不能让旁人看去。韩邝如此聪慧之人,怎么会将他与夷人的通信藏在屋内?但凡有人起疑,趁他外出偷了查看,岂不是所有计划毁于一旦?”
虽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书信留在屋内也的确离谱,若是硬要留下做个凭证,大不了放在布袋中。韩邝不是随身带这个有机关的布袋么,怎么看也比藏在屋里靠谱。
傅天佑眼里出现迟疑,眼珠提溜转了圈,停留在杜仲脸上。他个头矮,几乎要站在椅上才能与杜仲平齐,自觉气势少了半分,语气变得强硬:“你多想了呢?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行,你要我相信你,可以。今日你且说清楚,当年为何要废了小公子。”
“我也不与你说玩笑话。倚月楼你没兴趣,我信。但排了这点,我真的想不通,你还有什么理由去废了小公子。说不出清楚,咱们始终有个疙瘩,莫怪我不信你。”
做不到坦诚,谈何信任。
“理由自是有,恕我不能相告。”杜仲无奈,如鲠在喉,头疼欲裂,只要用手按住眉心缓解疼痛。“韩邝是风义出事后来的建安,如果是他的月贝令被盗,怎么不会去查?放着这么大的漏洞来建安,他是想或不想活?咱们当初推测的没有错,暗中布局者就在万刃山庄,他用我们的手灭了威胁他的人。”
倚月楼已经死了一人,走在路上那些江湖义士投来的目光,是不屑是鄙夷,还有一分怀疑。
傅天佑实在不想再从倚月楼找出一人,就结束在韩邝吧。保住倚月楼为数不多的好名声,死后才有脸去见楼主。
“不要说了,那些没有证据的事我不想再去追寻。眼下我只在乎疏竹,我与她分离太久,纷纷扰扰的杂事就随风去吧。”
杜仲听罢,满腔的兴奋与期待变得抑制不住,慢慢酝酿出愤怒爆发而出:“你是怕商陆有问题,你做不成倚月楼未来的岳父大人,还是怕傅疏竹也暗地通夷了?”
砰,傅天佑将他撞在墙上,手肘处抵着他脖子,眼里霎时都是红血丝。右手高举起变作爪状,嘴中的话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半点疏竹的坏话,拼了命我要将你嘴缝上。”
“你若是真爱你女儿,就更应该查清楚她身边之人是什么样!”杜仲反手握住他的右手,背在身后。“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商陆是叛徒,等待傅疏竹的会是什么日子?孤儿寡母?还是背上叛国骂名?做父亲的你想看到哪种结局?”
“闭嘴!”傅天佑右手抓破杜仲手腕,踩着椅子飞到半空朝他攻来,一招闪躲利爪爪破梁柱,留下五个爪印。
“自我看来,她似乎一无所知,你还有时间将她带回来,真迈出了那步,你怎么救她。”杜仲躲过两招,用酒杯隔空抛掷点了他两个穴道。屋内重新变得安静,杜仲拍拍傅天佑的肩膀:“逃避只会使事情越来越糟,为了倚月楼,为了傅疏竹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想通了来找我,我的院子随时恭候你。”
杜仲没想一次能谈妥,推了门出去。外头伸头张望的奴仆,见他出来纷纷四散开去,假装忙里忙外,等他出门松口气,又开始叽叽咕咕的讨论。
“傅堂主这一两个时辰动不了,你们烧些热水候着,等会让他洗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