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洛阳城门,他们兵分两路,谢冲去找谢墨的行踪,妙言去见聂夙。白泽是和妙言一道的。
渑池是个不大的郡,他们稍一打听,就寻到了聂夙的住址。
只是妙言找过去时,才到住宅外的街头,就被一排虎贲守卫拦住。
“聂先生出去谈生意了,不在府上!走走走,这里是闲杂人能来的地方吗。”
妙言着急:“不在府上,那去哪里了。”
守卫不耐烦,伸长矛槊赶他们:“凭什么告诉你们,快走快走。”
妙言伸脑袋往巷子里探了探:“他的手下呢,有没有能做主的人,帮我递个话,叫他们出来见我。”
守卫面目凶煞:“你当自己是谁啊,快滚。”
“我是聂夙的义女。”妙言吐露身份。
守卫怒气不减反增,“得了吧,从聂爷在建康认了个干女儿以来,不知道多少个人自称是聂爷的义女,来大爷我这招摇撞骗,混吃混喝了。花招都不知玩点新鲜的。”
“你——”
妙言还要驳斥,被白泽给拉走了。
白泽带她回了客栈,天气在赶路中不知不觉热了,他泡了一盏清火的茉莉花茶递过去:“我观察了,那条街的守卫森严,说明聂先生不过短时间出门,或许过三五天就会回来,我们等等。”
妙言不作答,撑腮惆怅,半凝着眸。
须臾,她提议道:“我们不要等下去了,谢爷爷说时间拖得越久,给足薛、乔两家进军的时间,墨表哥甚至他留下的军队都会陷入危机的。哥哥,你也带兵出门找谢墨吧,我在这等干爹,留二十甲士保护我就够了。”
白泽不紧不慢的坐下来,捻杯喝了口茶。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让妙言莫名,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哥,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白泽淡睨向她,不咸不淡吐了一句:“你是谢老爷子的未来的孙媳,对他的话奉为圭臬。我不过只是一名谢军的千夫长,行事只听从军令。”
妙言傻眼,不知道兄长是不是又在逗她。她期期艾艾,婉转的央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谢爷爷回来,我会同他解释的。”
白泽无声的叹了一息,站起来,掌心拭过她的发顶:“我去找人,你乖乖呆着,除了聂家,不要乱跑。”
“嗯!”妙言笑眯眯应下。
她是个不安分的,留多了人,没准等不到聂夙回来,也要出去找寻谢墨。白泽提防着她的胡闹,又要顾及她的安全,最后留了五十个士兵守卫,四名仆妇贴身侍候。
守卫里有十个是他的心腹,他给他们下了军令状,不论阮姑娘怎么恳求,都不能放她出渑池境外。
仆妇是他从牙行买来的,身契都在他手上,也不敢判他命令私自放妙言离开。
……
安排妥这一切,白泽领兵三百,往宜阳寻去。
白泽不傻,要找一个人,先弄清他为什么丢的,目的要去哪里。为此,他到了宜阳后,先去谢家军营打探消息。
他仅带了数位骑兵前行,到了军营外面,他没急着进去,猫在丛林里,洞察到一个诡异的现象。
外界传闻谢墨失踪后,谢军军心散漫。可在他看来,营寨门口巡逻士兵密集,瞭望台的哨兵精神奕奕。不像传闻的那样。
难道谢墨另有计划?
白泽逗留了一天,确定谢军军防很严密,而谢墨也不在营中出没,是真的外出了。他担心妙言一人在渑池,这边可能又另有安排,他就先折返回去了。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一夜白泽大军在林子里安歇,天亮出发。夜半,忽然有人马闯入他们的防御圈。
白泽被惊醒,叫人把闯入者抓起来。
点亮晤面后,白泽看到一身染血的谢墨!谢墨挺拔如送,面目炯炯,看来身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他身后跟了十几人的铁骑,各个被血模糊了面目,手持断戟卷刃刀,身上生血气味浓厚,必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血战。
谢墨以为后有狼群,又陷入虎窝,看到是白泽,微微的吃惊,继而道:“后面有人追,我们快走。”
白泽退后两步,拱手行礼:“君侯性命要紧,你们先走,我的人留下阻截。”
谢墨略一思索:“他们有两千人马,你带来多少人。”他望去周遭,黑夜朦胧,他看不清。
白泽不迟疑的回:“一千。但我可以预设埋伏,不惧他们。”
设伏圈需要时间,谢墨当机立断,不耽搁时间了:“好,设伏造势吓退他们,不要恋战。我先走一步。”
第73章
待谢墨一批人马疾驰向东离去, 一名虎贲卫士上前, 迟疑道:“军长, 难道军长还另安排了七百人, 我们不是只有三百……”
“挖坑设伏, 把敌军引向西面。”白泽打断下级的提醒,意志坚决。
不肖半刻钟,大批铁蹄轰隆隆震踏地面, 追击而来。地面洒满了铁蒺藜,人畜一步入林子, 被尖锐的铁蒺藜刺穿掌心,登时一片马嘶人叫的混杂声此起彼伏。
“大哥,有埋伏!”“有埋伏也不怕!谢墨没多少人, 敢跑到吕家来撒野,抢我们的人,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他的皮。”“是啊,谢墨只有十几骑,兄弟们踩也把他踩死, 大家冲呀!”
吃了一波亏,吕家人立即整饬军队, 给马蹄包上随身带的皮革水囊, 让步兵与骑兵同乘一匹马,三人一骑,略缓的度过铁蒺藜地带,留意四周动向。忽然, 在西面的丛林有唰唰动静,领头大哥命队伍往西边追击。
白泽的伎俩终究没吓住吕家人,很快召祸而至。
吕家追尾,同人缠斗起来。吕家有人发现,这次敌人人数比先前的要多,小兵呼号问头领,谢墨八成又设了埋伏,是否要继续战下去。头领先是一吓,定心聆听对方的的声势,也没再增加,“战!谢墨他没多少人了,故弄玄虚而已。”
夜色阒黑,蒙住了视线,只有震荡耳鼓的兵戟摩擦声,刺鼻的血腥铁锈味,能彰显此时战况的惨烈。
交杂的吼叫淹没了另一波人马到来的动静。吕家人发现的时候,本来占优势的他们死伤了大半弟兄。
难道敌人借尸还魂又来战?
吕家不知怎么回事,敌人好像越来越多,谢墨又不可能抽身去搬救兵,这里也不是宜阳地界,离宜阳有百多里地。
头领这次真被吓住,不敢再战,吹唿哨聚拢剩余兵马,掩护自己突围。
来人点亮火把,林间骤然亮堂如昼。来人一眼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染血的白泽,大步跌撞跑过去:“湛儿!”
男人身后跟着一位青年,匆急的拎上药箱,追上男人:“爹,你胳膊也受伤了,小心啊。”郝然是萧毓。
萧廷飞走过去,将儿子搂抱住,上下逡巡他血淋淋的身体:“这是哪受伤了,快,给你弟弟看看,我的伤不要紧。”
萧毓皱眉:“哪能不要紧,两个一起治,多来两个人,给他们检查包扎。”
昏昏沉沉的白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慢慢的睁眼,视线流眄,落在萧廷飞染血的胳膊上,他咽了咽喉咙,“你们怎么在这。”
“傻孩子,我叫人看着你的啊。幸好探子逃出来报信,幸好我和你兄长也来了洛阳城。孩子,你就跟爹回去吧,这身伤没人照顾怎么行。”萧廷飞央求。
白泽偏过头,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喃喃:“我回哪去,哪有我的位置,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萧家容得下我吗。”
萧廷飞眼前倏然一亮:“这你不用担心,我跟你主母,也就是你大哥的亲娘说好了,回去你就认在她的名下,我们会对外说,你从小体弱送去寺庙养病,为了不扰你休养,不便向外透露你的存在……”
听到这里,白泽骤然推开父亲的怀抱,撑地起身,急喘了几口气,又恢复一片冷然:“萧家主有这样的妙计,找哪位贤才来做你的儿子都可以。我还是那句话,除了白泽,我没有第二个身份,告辞!”
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胆战心惊的为他掩饰身份,为何要认他。
而那个抚养过他,最后死在路边的胡人女子,他的亲娘,得不到萧家的承认,他又怎么能认祖归宗,喊别人作娘。
白泽跨上一匹马,抽马臀,没理会身后的呼喊声,有多快跑多快。
他身体不支的伏在马背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跑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