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有人上去将谭松吟团团围住,扯住他的衣袖声称要带他去官府。
谭松吟整个人懵住,尚未从方才的混乱中抽离出来。
许竹卿见情势不妙,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谭松吟带着去官府!
许竹卿急中生智,忙上去解围:“谢谢各位,大家误会了,这是我家兄长,他这里有点问题!”
许竹卿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处。
这样的说辞让谭松吟哭笑不得。
周围人一听如此,便悻悻放开谭松吟,一位热心大叔还不忘叮嘱:“既然有问题就不要将他放出来了,就应该好好关在家里,这见人就亲,可如何是好!”
“是,我会好好看住他的,有劳各位了,有劳各位了!”
许竹卿给这群人赔着不是,又上前一步扯过谭松吟,红着脸出了人群。
谭松吟任由她这样拉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般丢人现眼,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二人低头红脸的走着,一言不发,好不容易回了府,许竹卿一头钻回偏院厢房,将房门死死关上,再也没有出来。
凉风阵阵,谭松吟不知所措站在院中,回想方才失礼一幕,不禁苦笑起来。
心想这下该如何挽回?
许竹卿关上房门一动不动,仔细听着院中动静心跳的不像自己的,轻声回身贴到床边,从缝隙中窥探院中情景,只见谭松吟还呆呆的立在那里。
许竹卿心虚的忙回过头来。
此情此景,正常反应应该是觉得被人冒犯,没想到自己居然一点儿不气不脑,反而有些害羞。
不知不觉捂着嘴偷笑起来。
谭松吟过了许久,这才提起勇气,行至许竹卿房间门口,轻轻叩了房门:“竹卿,方才是我失礼冒犯了。”
房间内许竹卿靠在门边,大气也不敢出,只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房间里面毫无声响,谭松吟静下心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心底的话都说吐出来。
“竹卿,那日刘姨娘找我,说起本意是想让我纳你为妾的事,我没答应。”谭松吟喉咙哽了一哽,许竹卿一阵失落,脸色黯然,心想果然自己在他心里是不配的,连妾都不成。
谭松吟又言:“我本想着,我不愿意委屈你,若是真有福气娶你,定让你为正妻,此生再不纳妾。”
谭松吟声线颤抖激荡,透过这扇门,字字句句传进许竹卿耳边,照亮她每条眼睫。
许竹卿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是否因为头脑不清而飘忽听错。
“我知道,你不愿意,你这样的姑娘,定会有不同的人生,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我觉得很愧疚。之前白择一曾经跟我吐露过心声,他对你……”谭松吟想到此一阵语无伦次,苦笑一声,“他或许才能成为你的良人,他前途无量……”
谭松吟话音未落,许竹卿猛得从里面将门打开,脸上还带着方才紧张错乱而留下的红晕,眉目微耸,带了几分怒气。
“他前途无量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总是什么都不说,却暗自为我做了决定,你从来都不问问我……”许竹卿话音停顿,咬了下唇,“你从来都不问问我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谭松吟一停一顿,整颗心跳到嗓子眼儿,如何按压都落不到心底。
“我不要所谓的前途无量,我只要你开心,我不在乎做妻做妾,我只想陪着你,一辈子……”许竹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所有积压的话都一股脑的吐出来,吐干净后又十分后悔,双目垂下,“我知道,我这样的出身,不配做你……”
谭松吟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得头昏脑涨,再顾不得其他,冲上去再次将许竹卿整个人紧紧拥住,而后迫切的侵占她的唇。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许竹卿只觉得唇齿之间软糯袭来,这种温柔甜馨足可以融化世间万物。
冗长温柔过后,二人额头相抵,谭松吟低吟,“竹卿,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惊喜,我从未想过,暗淡的人生还有亮起来的一天。”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惊喜,”许竹卿大胆钻进他的怀中,双臂紧紧扣住谭松吟清瘦的腰肢,“别再说他人是我的良人这种话,在我心里,除了你,无人是我的良人。”
谭松吟长吸一口气,丝丝甜蜜流淌入心口,“好,我记下了。”
***
隔了两日,天尚未亮,许竹卿门外便响起来急促的叩门声:“许姑娘,你醒了吗?”
声声叩门,将睡梦中的许竹卿吵醒,尚未将眼睛睁开,仔细听来确实有人敲门没错,许竹卿忙裹了棉被在身上便下地去开门。
借着天空刚刚露出的鱼肚白,许竹卿这才看清,是门房小厮。
“怎么了?”许竹卿从被子里抽出只手来揉揉睡眼。
“偏门有个自称你姨娘的人,说有要事找你,”早起天气太凉,冻得小厮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补充道,“看样子挺着急的,好像是有什么要命的事儿。”
许竹卿立马精神了,眉毛一挑,“姨娘?她说什么事了吗?”
许竹卿一听便知是谁,除了那后母还能有谁,只是这时候来找她,不知有什么事,无论何事都让她十分厌恶,当初她爹可是欢天喜地用几十辆便给她卖了,按理说早就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今天又敢找到这里来。
“没说,就说要见你,看着像是十万火急。”小厮老实道。
沉吟片刻,许竹卿干脆道:“告诉她,我不见,别让他们来找我。”
小厮听了便应下,跑回去应门去了。
许竹卿这边关了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裹着被子又坐回床上,却是困意全无。
没半盏茶的功夫,小厮又来叩门。
这会儿许竹卿已经是穿戴整齐。
“许姑娘,还是您亲自去看看吧,那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女子一边儿哭一边喊着出人命了,非要见你不可。”小厮一脸为难说着。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理会了。”许竹卿慢条斯理道。
关了门,心上又不踏实起来,嘴上说着从此再也无关,可好歹是血脉亲缘,她向来嘴硬心软,经不住自己内心不安,还是出了门一探究竟。
行至偏门,刚刚将门打开,后母便扑上来,许竹卿下意识朝后一闪,后母扑了个空,随即便跪到许竹卿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嚎道:“竹卿,竹卿你可要救救你爹啊!”
这样的后母还是许竹卿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从前她都是整日趾高气昂尖酸刻薄,要么就是破口大骂,连一句软话都不曾与她说过更别提跪在她面前这般哭喊。
“你这是做什么?”许竹卿任由她这般跪着,也不曾拉她起来。
“竹卿,你爹好赌,将家里的银子都输光了,又欠下一屁.股债,这会儿被人扣在街上云鹤楼,人家说要他一条胳膊啊!”
后母声泪俱下,说的无比凄惨。
许竹卿冷笑:“赌?他什么时候长了这个毛病了,你来找我有什么用,不会是想让我替他还债吧,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被他卖了?卖我的银子呢?”
“那些钱都被他输光了,我拦不住,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你啊,竹卿!”一口一个竹卿叫得亲热,从前她连名字都不愿意多叫,只称她为小蹄子。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银子没了,你可以卖你儿子啊!”许竹卿见了她这毒妇的脸便觉恶心万分,从前她如何虐待都历历在目。
“竹卿,你不要说这样的气话,从前娘对你不好,娘知道错了,以后娘为你当牛做马,只要你今日将你爹赎回来!”
“说到底不还是要钱,我没有银子可给你,你快走吧。”说罢,许竹卿便要关门。
“不,不,竹卿你听我说,”后母一把扑上来用身子堵住门,“我们不用银子,那老板说了,只要有人做个担保,那银子我们自己还,只要让你爹先回家便好!”
“你在说笑吧,为你们做担保?”许竹卿不想听她废话,用力将她推出去。
奈何后母像个狗皮膏药,死死扒住门框,“竹卿,你要救救你爹啊,他再多不是也是你爹啊,只要你去了,做个担保,不,哪怕只露一面,他们便能放了你爹,你好歹是凉州城的人,他们不会难为你的!”
见许竹卿不为所动,后母又言,“竹卿,只要你帮了你爹这次,我们保证不会再来找你,竹卿,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帮你爹,我马上死在你面前以解你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