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后母便用头往门上撞。如同疯魔。
眼看天色快要大亮,她在门口哭闹个不停,实再有损谭府脸面。
对于这个女人,许竹卿再了解不过,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个滚刀肉,油盐不进。
“你不要再闹了!”许竹卿顾及谭府脸面,低声吼道,心想去看看也便罢了,反正自己也没有银子,再不济转身走就是了,银子是万万不会替他们还的。
若是不去,不知她要闹到什么时候。
“竹卿,你是不是答应过去了?”后母脸色变换出奇的快,方才的干嚎不见踪影。
“让我去可以,我不会替你们还一分钱。”许竹卿镇定说道。
后母胡乱伸出袖子朝脸上抹了一把,连连应道:“好,好,只要露面就好,不用你还钱,只要将你爹保出来便好!”
“人在哪,你带我去。”许竹卿踏出府,关了门。
“好,好,我带你去!”后母如同抓了救命稻草,两步一回头盯着许竹卿。
二人一前一后来了云鹤楼,许竹卿停下脚步,觉着不对,这是一家普通酒楼,为何要扣押许父还要在此。
许竹卿迟疑着不肯上前,后母跑来催促:“竹卿,走啊!”
“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哪家人要钱还将人带到馆子里的。”许竹卿冷眼瞧着,试图从后母眼中瞧出些端倪。
“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我们……”
后母话未说完,从云鹤楼中冲出几个壮汉,许竹卿见势头不对,来不及跑便被几人围住。
许竹卿不言,紧紧盯着动静,试图逃跑,更觉得事情也许没这么简单。
“你便是给姓许的做担保的吧?”其中一大汉凶神恶煞似得问道。
“他人在哪?”许竹卿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我们来吧。”大汉说着,前头带路,剩下的人将后母和许竹卿团团围住。
许竹卿心知肚明,跑不了,好在云鹤楼不是什么偏僻所在,有什么事还可以大声呼救。
随着几人来到二楼一隔间,果然见得许父在此,缩着脖子,整个人瑟瑟发抖,脸色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又青又紫
。与这房间里充斥的檀香味儿格格不入。
许父见了许竹卿眼睛发亮,忙惊喜道:“竹卿,你来了,爹就知道你会来!”
许竹卿真是多一眼都不愿意看他,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一眼,转而朝坐上一黑脸男子恭敬道:“想必这位大爷就是他的债主吧!”
黑脸男子四十上下,未刮干净的络腮胡子,随性倚在椅背上,面上带着几分轻浮的笑,手里捏住酒盅往口中送了一杯,没酒下肚,黑脸男子发出啧啧两声,这才缓缓道:“你就是他女儿?”
许竹卿实再不想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便顾左右而言他,“我听说,只要来露个脸,就可以放他,是吗?”
话一出口,许竹卿自己都觉得大脑短路,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可惜方才顾虑太多,一时头脑不清楚,被这毒妇诓骗了。
“他说你是谭府的人,既然是谭府的人,我们自然要给几分面子,许姑娘你既然露面了,那么我也就不难为你爹,”黑脸男子又满上一杯送入口中接着道,“只要你爹将欠我的银子还上便是。”
“他欠的银子由他们自己还,我早就被他卖了,卖身契还在谭府,所以这银子与我无关。”
“那是自然,今日见了许姑娘我们也就安心了,字据已经让你爹签过了,”黑脸男子说到此居然露出几分客套的笑意来,再次拎着酒壶斟满旁边一只空杯,朝许竹卿退推过来,“只要许姑娘将这酒水喝了,咱们就散了,正所谓一杯泯恩仇,也全当我结识了赫赫有名的谭府!”
许竹卿冷眼瞧着那一杯酒水,行走市井多年,谨慎心还是有的,也干脆笑着大起了马虎眼,“多谢这位老板,作为谭府的侍女,能结识老板这般英雄人物也是我三生有幸,可惜回去我还要当差,若让主家闻到一身酒气,怕要吃不了兜着走,望老板谅解,不过……”许竹卿上前,将酒杯端起,绕到后母面前,“我不能喝,我后娘可以,这酒干脆就由你代劳了吧。”
后母一怔,随即皮笑肉不笑的接过酒杯,打量着黑脸男子神情。
黑脸男子哈哈大笑两声,拍着大腿道:“也罢也罢,谁喝都一样!”
后母一听此言,这才闭了眼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下肚,又呛又辣,后母忙用袖子捂了眼,眼泪都呛了出来,随之咳嗽了几声。
许竹卿见她没事,则又道:“既然酒也喝了,人也见了,我还要当差,便告辞了。”
“许姑娘自便。”黑脸男子痛快说道,丝毫没有要难为许竹卿的意思。
许竹卿心下疑虑,怎么这般痛快。
既然他发了话,正好不宜久留,许竹卿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怎奈刚行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年前一片模糊。
第29章 恶人
许竹卿心觉不妙,这突如其来的眩晕诡异非常,脑海瞬间闪过许多片段,还算清醒的梳理从出门到来此一路哪里出了岔子。
也就几秒的功夫,眩晕得越发厉害,四肢无力,再也无法踏出房门半步,意识还算清醒前分明看到后母一脸得意阴损的笑容,如同在她面前炫耀。
许竹卿心想不妙,到底还是中了圈套。
许竹卿扶着门边桌角,眼看着门又被牢牢关上,心里暗骂自己又吃了心软的亏,抬起自己手臂放在嘴上狠咬了一口试图让自己不至于失去意识,奈何徒劳。
天旋地转,求助无门,正当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却分明听见门被人从外踹开,冲进来一白裳男子,轮廓十分熟悉,是白择一。
白择一进了门,便将盘坐在地上的许竹卿扶起,轻轻摇动她胳膊大声唤道:“竹卿,竹卿你怎么样?”
许竹卿吃力的睁了眼,昏迷之前勉强看清白择一的五官,心底惊愕,虽然对他不喜,可好歹此情此景,有他在要更让人安心些。
许竹卿再也挣扎不过,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后母眼见着任凭白择一如何摇晃她都没有反应,这才松懈下来,换上平日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眼角斜着不省人事的许竹卿啐了一口,“小蹄子,心眼儿还挺多,逼着我喝酒,呵,任凭你心思再多,你也招了道了!”
白择一抬眸扫了后母一眼,目光锋利,眼神如刀,后母心里咯噔一响,眼神回避,马上住嘴。
“注意你们的言辞,今天的事,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随之白择一慢慢站起身来,目光从仰视便俯视,面庞清冷,不似他从前音容笑貌。
后母忙低头连声道:“是,是,我们记下了。”
许父望着许竹卿,心上瞬间有说不出的不适,只呆呆的跪在那里,戏已经演完,却忘了站起来。
后母见他这副呆呆的模样,上前用力掐了许父一把,许父这才想着站起来。面上皮笑肉不笑,目光只盯望着许竹卿。
白择一叮嘱过后,吩咐身后随身小厮道:“将银子给他们结了。”
小厮痛快应下,后母听了银子的事双目放光,管她许竹卿能如何,只要有银子就万事大吉了。
白择一这时才将许竹卿拦腰抱起走下楼去。
白择一刚一转身,许父便上前一步“那个,敢问白公子,要将小女带往何处?”
白择一脚步停顿,明显一怔,只微微侧头,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惊讶,“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白择一垂眸盯看许竹卿两秒,“我很看重她的。”
后母见许父脸色不对,一手握了银子一手忙扯住许父衣袖使了眼色低声警告道:“人家白公子都说了,不会伤害他,你可别给我节外生枝!”
许父还想说什么,最终被后母拦下来,欲言又止。
白择一抱着许竹卿直奔下楼,将她塞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
这一幕,被街角一十几岁的乞丐看见,乞丐一早睡眼朦胧,窝在街角被人吵醒,定睛一看是许竹卿正被人往马车里塞。心下觉得不妙。
小乞丐脑筋一转,平日里这小富贵儿没少给他好处,眼下不省人事怕是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
小乞丐不声不响躲在暗处盯着动静,直到马车离开,转身即冲跑去许竹卿住所。
当小乞丐跑来报信的时候,八角连翘正陪着宋老爹吃早饭,听见急促的敲门声,连翘小跑着将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