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择一自认为挑得差不多,便直起身子,大胆的伸出手掌抚摸许竹卿的头顶:“好好养病,我会常来看你。”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许竹卿十分不解又恍若梦中,自己与他不过见了一面,他为何这般对待自己?
下意识的,许竹卿有了几分警惕。
这些被离开又折回的谭松呤在门口看了个一清二楚,谭松呤心头一沉,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滋味,没有出声,调头再次回了书房。
白择一临出门时,还给了许竹卿一个别样的眼神,内里桃花四溅,带着不寻常的关切。
白择一自信没有姑娘可以逃得出他的掌心,只要他想要的人,随意一个眼神都会扑上来。
可许竹卿却犹疑了,不仅没有被电到,反而觉得这白择一有些古怪。
白择一到了谭松呤的书房,谭松呤正低头整理画卷,并未抬眼看他,手上机械性的动着,满脑子却回忆的都是方才白择一亲昵的摸许竹卿头顶的画面,许竹卿的神色他没有看得太清,但是白择一的性子他了解,他不会对没意思的姑娘如此。
谭松呤的眉头紧绷住,无法舒展开来。
白择一绕到桌案边,盯着谭松呤手下展开的画卷不禁拍手赞叹:“松呤,你的画技越发的精进了,真乃神作!”
谭松呤向一侧让开空地,不咸不淡的道:“将它收了吧,这是今年第二幅。”
白择一目光流连画上,不舍得少看一眼,细细品味,如同在这山水图上游野一番,爱不释手:“不急,我要好好鉴赏一番。”
谭松呤不再言语,眼只望着窗外风景,目光远眺,思绪纷飞。
白择一所谓的因画成名,实则是他谭松呤的功劳,谭松呤从小便擅长山水,与之平齐的白择一则擅长花鸟,随之白择一天赋有限,年岁渐长画技却不见精进,而谭松呤却进步惊人,看过他的画的人皆说如临景中。
奈何谭松呤毁容,无心作画,白择一取了他一幅旧作与外人讲是他所作,机缘巧合下被京城的高官看中,从此一画成名。
白择一来恳求谭松呤帮他隐瞒,谭松呤当然不肯,二人就此不欢而散,而后谭松呤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去参加宴会,被一群纨绔公子哥儿当众羞辱,白择一挺身而出为他解围,与那些人大打出手,为此伤了人还惊动了官府,谭松呤过意不去,二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权当报答,做了白择一身后的画手,亲手将白择一送到天上去。
一年只出两幅,署名白择一。
谭松呤自认为不声不响的暗叹了一口气,可全然被白择一听了一清二楚,白择一在心头暗笑,却丝毫未表现出来。
“对了,这许姑娘还未曾许配人家吧。”白择一目光不离画,问起来。
“这我并不清楚,”谭松呤一愣,继而转过头来,“你怎么为起这个?”
“我对许姑娘感兴趣,”白择一抬起头来,对上谭松呤的眼睛,满满的自信,“佳人如花,我喜欢。”
谭松呤的喉咙仿佛被一把锁头紧紧扣住,想说的话却是半句也说不出口,只怔怔的望着白择一,头脑嗡嗡声越见清晰,酸意泛滥。
白择一看得出,谭松呤也是喜欢许竹卿的,那又如何,他想要冰莲,想要许竹卿的血,整个凉州城里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一抓一大把,何况一个许竹卿,再看看面前的谭松呤,两道疤痕尽毁前程,即便他对许竹卿再有心思,也不是他的对手。
谭松呤垂下眸子,生生的将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白择一想到的,他也想过。他喜欢许竹卿没错,可这等才子摆在她的面前,她会不动心吗?
第14章 自惭形秽
白择一见着谭松呤微愣的神情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装作不知的问:“怎么了?”
谭松呤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忙摇头:“没什么。”皮面上可以勉强维持平静,可内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松呤,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何对这个许姑娘感兴趣,”白择一直起身子,暂且将画收了,“这凉州城里的姑娘多的数不清,唯有许姑娘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我就是觉着她与旁人不同,可以说我对她是一见钟情。”
谭松呤默默点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是,的确是与旁人不同、、、、、、”
“你也如此觉得是吧,那你说,若是我与许姑娘表白,她会不会同意?”白择一在谭松呤面前步步紧逼,他了解谭松呤的性子,顾念太多,只要他先一步提了,他自惭形秽定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他白择一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我想,”谭松呤失了魂一般尴尬的笑笑,那笑有多难看只有他自己清楚,“我想也许会同意吧。”
“我就说,凉州城里没有对我不动心的女子,这几日便让她先好好养身体,等她好了,我再与她说起。”白择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透了几分轻狂在外,多年的顺风顺水已然让他得意忘形,甚至都已想不起他这一身的荣耀是如何来的。
谭松呤的心随着白择一的笑声又纠在了一起,像是被谁死死的拿捏着动弹不得,又好像有细密的针角用力扎过,伤口不大,一针一针的却像要扎死人。
他默默的握了拳,连佯装笑意都装不出来,如同一层阴云在他头顶突然罩下。
白择一取了画春风满面的离了谭府,谭松呤失了魂似的离了书房,朝许竹卿住的厢房走去。
房门没有关,才行至跟前,便听到连翘和许竹卿在房内闲话家常,实再禁不住好奇,谭松呤停了步子驻足在房门一侧,细细听着。
“富贵儿姐姐,方才那白公子与你说了什么,怎么我回来一看你脸那样红?”连翘少不经事,只是对这些事有些猜测还不敢下定论。
“没说什么,”许竹卿饮了口茶,看连翘的眼神有些躲闪,“怎的这样问。”
“我看见他摸你头顶了。”连翘直白不含糊。
许竹卿一口茶打着旋流进了嗓子眼儿,随之就是一阵呛咳。
连翘见状忙起身过去拍拍她的后背。
许竹卿好歹平复了咳嗽,胡乱用手抹了眼角呛出来的残泪问:“你怎么看见了?”
就方才他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不光我看到了,谭少爷也在门口,应该也看见了,不过他应该不知我也在。
许竹卿一怔:“他也看见了。”
连翘点头,如实说来:“不过我看谭少爷脸上挂着不高兴呢,我就没敢去跟他打招呼。”
听到此处,许竹卿心下也有些不痛快,不知为何,这种事儿被他见了她就是不舒坦。
“富贵儿姐,那白公子看起来有些怪,好像对你有几分意思,”连翘八卦起来,面上带着坏兮兮的笑,“你觉得呢,白公子怎么样?”
连翘这样问,谭松呤周身神经又是一紧,眉头锁得更甚,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她将答案说出口。
“胡说什么呢,白公子怎么会对我有意思。”白择一神情太露,傻子都看得出来,许竹卿不傻也不瞎,可是总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
连翘又来了劲儿,忙坐到许竹卿身旁,胳膊肘推了一下许竹卿的腰间:“富贵儿姐,我可不小了,有些事我可是看得出来的,这白公子这么优秀,是多少姑娘的梦中人啊,你就一点不心动?”
听到这,谭松呤的眸子黯淡下来,连同整个身上的精气神儿都泄了一般,思来想去听人墙角并非君子所为,再加上生怕听得让他伤心失望的消息出来。
谭松呤转身欲走,又听屋里传出许竹卿的声音来:“白公子看似无可挑剔,许多人都喜欢他,可我偏偏不喜欢。”
简单一句话,让原本心灰意冷的许竹卿眼中又瞬间布满了星辰。
“为什么?”连翘锲而不舍的追问。
“我也说不好,”许竹卿话间有些犹疑,随意的端起茶碗在中手把玩,“就是觉得他不真。”
“不真是什么意思?”
“有的人,好像默默无语,对人对事都很冷淡,比如谭少爷这样,但内里不难看出有一颗炽热的心肠,”许竹卿仔细回想着谭松呤的脸,竟没发觉得皆是笑意,“但有的人,看似什么都好,却上下都透着冰凉,白公子就给我这种感觉,所以我说他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