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君不似(40)
她似乎变得很多,很多很多,可是晚萦却说不上来她到底哪里不对,但是晚萦抗拒着,抗拒着承认面前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妹妹。
此时此刻,她宁愿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是普天下任何一个,就算是青丘的狐仙、是九天的玄女都可,就是不宁愿是自己的亲妹妹。
晚萦苦笑一声:
“不敢高攀贵妃娘娘。”
容芸摇着头,像很是受伤痛苦的样子,她泫然欲泣,眼泪已经蔓延到了眼眶之上,她向后退去:
“姐姐,你变了。”
说着,捂着脸转身就哭着跑出了门,身上的环佩更加“叮铃叮铃”的急速的响了起来。
刚入夜不久,慕云平就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殿来,一把将晚萦从床上捞了起来,晚萦朦朦胧胧,望着一脸愠怒的慕云平,茫然无知的问:
“干什么?”
第22章
“干什么!”慕云平手一松,她重新跌落在床上,他指着她,“你好大的胆子,容芸是贵妃理应你去拜见她,而你今天为了慕云时一直没去不说,她都亲自来见你了,你还刺激她干什么?她是你的亲妹妹呀!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孤独无依,你怎么做得出这种骨肉亲情都不顾的事?你果然是冷血至极。”
晚萦单手撑着枕头,支起上半身来,看着暴跳如雷的慕云平,讥诮的说:
“你是她爹?你就知道她是我亲妹妹?是啊!人家才十六呢,你可不就是正好能当人家的干爹?”
慕云平被彻底激怒了,全身发着抖,猛一伸手又要来抓晚萦,晚萦索性将被子一掀,故意的挺着肚子说:
“你要打我?还是想把我拖下床,都随你,我都不怕,可是,你儿子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暮云一见晚萦被白色中单覆盖住的小腹,怒气受了一半,手也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接着是紧握成拳慢慢的缩了回去,他将手背在身后,晚萦冷得受不了,扯过被子裹在身上,哆哆嗦嗦的在被窝里积攒刚刚失去的暖意。
慕云平从踏脚上撤下去,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容芸从小就被你父母卖掉,这几年又被母后私藏,吃了这么多苦,你就该担待一些,连朕都觉得对她万分愧疚……所以,你最好现在立刻就去给她道个歉,她原谅你了,朕就原谅你了……”
晚萦听了,也不理他直接当着他的面,面无表情的重新躺下。
慕云平终于几乎暴跳了起来,额上青筋绽出,呵斥道:
“要是你明天还没去给容芸道歉的话,那朕一定会让你后悔。”
听见慕云平离开的时候,将门扣得震天的响,晚萦被气得眼泪直流。
你父母
她的父母难道不是容芸的父母吗?容芸吃了很多苦,都是她造成的吗?容芸吃了多少苦,她吃的苦就不多吗?
被子里因着刚刚那一掀,满床的冷风都蹿了进来,此时是越睡越冷。
晚萦心里越想越气,眼泪汩汩的流,心里一片荒凉。
她猛的翻身爬起来,趴在床沿上,揪住踏脚上被慕云平踩过的垫子向门口狠狠一掼。
“啪嗒”一声,打在屏风上,歪歪扭扭的瘫在了地下,她仍觉得不解气,赤脚跑下床,像疯了一样抓住那块垫子就往炭盆里丢,看着浓烟冒上来席卷了那块无辜的踏脚垫,捡起一旁的炭耙死命的戳、死命的戳,戳着戳着,手上就渐渐的失去了力气,接着站在炭盆旁边就呜咽着哭了起来。
夜里受了冷风,不到天亮就发起了高热来,银月和皎皎忧心如焚,半夜里打发人去请太医,可人家一听是兰麝殿的人,便不耐烦的说太医都回家了,有事儿天亮再来,气得皎皎指着门跳脚大骂。
银月一言不发去打了冷水,将洗脸巾浸了水塌在晚萦的额头上,皎皎擦着眼泪也拥上来帮忙,两人反反复复忙了一晚上,晚萦烧得始终迷迷糊糊。到了天亮时才把烧退了下去。
一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像火一样。晚萦睁开眼依稀看见银月和皎皎双眼又红又肿,万分担忧的立在床前,还在脸盆里拧着洗脸巾。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皎皎扑上前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您以后可千千万万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您就算不顾惜自己也要顾惜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啊!”
晚萦想解释,她根本不是故意糟蹋自己的身体,只是赤脚下床站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被寒气入了体,她以前倒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身体会柔弱至此。
“您现在怀着身孕,就算太医来了也不会给您开多少汤药,况且……天蒙蒙亮的时候,皎皎又去了一次太医院,结果听人说,容贵妃昨天半夜也突发急病,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在子时被全部召进了太平宫,从半夜里就闹得人仰马翻的,刚刚才看见有太医陆陆续续的从太平宫回来。”
晚萦一怔,急忙问道:
“那容贵妃怎么样了?”
银月摇头道:
“不知道,那边没有消息出来,那些太医也三缄其口的,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不过从昨天半夜皇上就守在那儿了,皇上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晚萦却脑海里灵光一闪,问:
“你的意思是昨晚皇上原本是不在太平宫的?”
“是啊!昨晚皇上原本是在勤政殿里,半夜里容贵妃突发疾病后闹着要找皇上才急急忙忙去请了皇上过来,听人说,皇上去的时候身上满是酒气,但也没听说皇上昨晚召了谁去勤政殿。”
“好了好了!”皎皎把手里的帕子遥遥的扔进了脸盆里,“啪”的一声溅出了老高的水花,踢了一下红漆乌木脸盆架没好气的说,“咱们娘娘的事儿还管不完呢!尽去管人家的事儿。”
银月一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咬唇讪讪的却也不再说话。
晚萦暗自叹了口气,管不了那么许多,翻了个身兀自冲着墙内睡了,皎皎赶紧拧干帕子要再也她冰一下额头,但她却不理,像是已经睡着了似的,叫也叫不应推也推不醒,便也知道她是任性,好在烧也退下去了,两人就抬着那脸盆架放到了墙边,接着蹑手蹑脚的一前一后出去了。
芸妃歇息的时候向来最不喜有人在旁守着。
耳旁一静晚萦很快就睡过去了,浑浑噩噩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看见依稀的火光,什么时候点亮了蜡烛,莫不是已经是深夜了?
她陡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却见慕云平守在床前,那线火光就出自他手上的火折子,见那火折子都快磕到她脸上了,晚萦大惊,像是真的被火烫到了似的一个打挺爬了起来,抱着被子退到了床的最里面。
“你干什么?”她惊恐的问。
她看着慕云平手中的火折子燃着一寸来长的橙黄色的火光,在空中轻轻颤抖,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闪闪烁烁,四周漆黑,唯有他手中留存着些微火光,但晚萦却并不觉得温暖,只觉得此时的慕云平可怕极了,他只有一张脸被火照亮了,像是一个只有一张脸的鬼魂,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想烧死我?”晚萦睨着他手里的火,恨恨的说,“想烧死我就放马过来,别这么吓人。”
没想到慕云平却离开了床边,摸索着去揭开了灯盏的暗黄色灯罩,将火点到了蜡烛上,点上了一盏瞬间觉得屋内亮多了,刚刚那种惨淡诡异的气氛瞬间退却。屋内大大小小的灯盏依次亮起后,慕云平“呼”了一下,手中的火折子灭了。晚萦顿时松了一口气。
慕云平将手里的火折子扔在晚萦的妆奁匣子里,走回床边,笑了一下,说:
“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朕刚刚来的时候听她们说你昨晚发了高热,想看看你的情况,但屋里的光线太暗了,朕看不清才吹燃了火折子。”
晚萦不信:
“那你为什么不先点燃灯盏,而把火直接朝我脸上磕,你就是想烧死我,或者想吓死我。”
慕云平倒是一脸无辜的样子,说:
“朕从来没点过这宫里的灯,也不知道摆在什么地方,又想赶紧看看你的情况,所以就情急之下点了火折子了。”
晚萦还是一脸防备的样子,慕云平走上来,拉着被子裹到她身上:
“盖好,别又着了凉了。朕知道昨晚是朕一时口无遮拦才将你气病了,今天特地来跟你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