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君不似(41)
晚萦推他:
“我才不信。”
慕云平嬉笑着上前拥着她,任凭她推搡也不松开,说:
“朕怎么会骗你呢!你肚子里怀着朕的皇子呢!”
晚萦没好气的说:
“是是是,你就只想着你的皇子!”
慕云平惊觉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也不争辩,只是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用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
“朕对不起你,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朕吗?”
这下倒是晚萦怔住了:
“你……”
慕云平对上她的眼睛,温柔中却带着迟疑和痛楚的说:
“对不起,是朕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朕吗?”
“我……”晚萦迟疑着不敢回答,她不敢眨眼,只怕一眨眼他就从眼前消失。
她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他手肘处的衣服,她看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眉眼间看出些什么来,可是除了歉意和痛楚,她仿佛还看到了其他什么东西,但是晚萦的心蓦地痛了一下,亦蓦地动了一下。
慕云平收紧了自己的怀抱,带着诱哄般的说:
“原谅我好吗?说啊!说你原谅我了,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对不对?”
“对不对?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晚萦抿唇笑:
“谁说我已经原谅你了?”
慕云平如临大敌一般紧张的问:
“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晚萦想了想,笑着说:
“嗯……我要你陪我去望仙楼看一场烟花,我就原谅你。”
慕云平松了一口气,笑了,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在灯下闪着光,他说:
“上元节想去宫外玩儿吗?我带你到灯会看花灯去,上元那天玉带桥旁会放烟花,人群熙熙攘攘,特别热闹。”
晚萦眼神猛然放出光来:
“真的?你带我出去?出得去吗?你不会带一大群随从侍卫去吧!他们会把街上的人都给赶走,那样就没意思了。”
慕云平故作高深的说:
“那你就别管了,都交给我。你就说,如果我带你出去了,你原不原谅我?”
晚萦绷不住笑,说:
“看你这么虔诚的份上,本宫就原谅你了。”
慕云平走到屋中央的暗红色地毯上,像模像样的深深一鞠躬:
“多谢娘娘宽恕。”
一抬起头来正撞进晚萦带笑的眼里,慕云平走上前去嘴里说着“只有你这么大胆”,接着两人就笑着滚闹到了一起。
自从慕云平来过之后,晚萦的心宽了很多,但仍旧是有些惶惶的,但她如今身怀有孕,实在没办法去想那么多,又或者说是她潜意识里就已经相信了慕云平,相信他是真的已经爱上了自己,她不会去问关于容芸,那是他们之间不能不避开的话题,无所谓啊!只要他能在自己身边,像以前一样,就好了!晚萦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奢求太多的,反正她都是要离开的,离开这里,从今往后他再如何,又与什么相干?
尤雪来看晚萦,她更显得憔悴了,两只眼睛大而无神,一张脸凹陷下去,身体也变得薄薄一片,像是饿了好多顿的猫,已经神似一具骷髅了。
晚萦乍一见她,不免被吓了一跳。
晚萦放下手中的针线,看了看她,发现她的腰带较之以往多缠了一圈,叹叹气让她坐了下来。尤雪坐在晚萦对面,伸手从桌子上拿过了晚萦正在做的绣花,是一个小孩的帽子,橙黄的颜色是一只老虎的形状,晚萦正在绣它额上的那个“王”字,尤雪笑了笑:
“你手真巧。”
见晚萦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她又将东西放回了晚萦的面前,手撑在桌沿上,微微倾了身,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还愿意走吗?”
“我……”
自尤雪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尤雪的来意。晚萦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毫不犹豫的说出一句“我要走”来证明自己的果决和无情,可临到关头她竟然迟疑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虎头帽,心里却想起昨晚上慕云平眼里那真切痛楚的模样,心仿佛被揪了一下,闷闷的疼了起来。
原来到真的要离开他的时候,自己也会这么不舍,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是什么,可是逾白在她心里还有多少的影子?和逾白那样的匆匆两面,真的可以让她爱到什么也不顾吗?晚萦迷茫了,是不是自己已经孤寂得太久,随意的一丝温暖也会让她抓得紧紧的?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借着为逾白报仇的名义贪恋的留在他的身边,晚萦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要让她离开,她真的很痛苦。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再留在他身边了,逾白的死于慕云平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罪魁祸首的慕云时已经死了,逾白的大仇已经得报,她还有什么理由再留下来?况且,容芸……
晚萦缓缓的挣开双眼,短暂了停滞之后,她说:
“我愿意。”
尤雪似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笑了,她轻快的说:
“我们准备好了,打算十六就送你出去。”
晚萦一惊:
“正月十六?这么急?”
尤雪道:
“除了十六再没有别的机会了,十六那天太后会在慈仁宫大宴群臣和内外命妇,而你到时候称病不出,我会派人过来拿着凝华殿的手谕送你出去,我们会想尽办法留住皇上,你不用有顾虑,走就是了。”
“你确定能将皇上留住吗?”
尤雪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讥诮:
“我不行,太后行,太后不行,容贵妃总行。你不会忘了容芸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吧?”
晚萦呆了一下,随即答道:
“好。”
十五那天还可以和他一起去看花灯,去拥挤的街市上走一走,能把最快乐美好的一幕留在彼此的印象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十五携手走过万家灯火,而十六她便挥手天涯。
这是她能想象的,最好的结果。
真好!她想,真的很好!但是眼泪却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正月十五的晚上是个晴天,月亮圆圆的照得到处都亮堂堂,像个大银盘。
晚萦穿戴好等着慕云平上了马车,这马车是极普通的青绸车,帘子确实新换的,车上挂着一个极新鲜的鸾铃,下面还垂挂着青色的流苏。
出宫门的时候晚萦紧张极了,就像是一个做贼心虚的人,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没想到竟然没人阻拦盘问,晚萦颇有些好奇的问:
“你是怎么跟太后说的?”
慕云平神秘的笑了笑说:
“我没跟太后说。”
“啊?那她老人家怪罪下来又是我的错!”
慕云平道:
“放心,是我带你出宫,有问题也是我担着,你怕什么?”
晚萦努着着不说话,耳旁却听见马车上的鸾铃声又在“叮当”起来,晚萦从来没觉得有哪一次的鸾铃声会如今日这般悲凉,像是有谁在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大漠上喃喃的念着神秘的咒语。
要将她诅咒,在将她诅咒。
诅咒她终将痛失所爱,诅咒她永远得不到幸福。
看着晚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慕云平以为是她还在担心太后会怪罪于她的事,于是搂了搂她的肩,说:
“放心,我们只出去一个时辰,母后不会发现的。”
晚萦抬首对上他的眼睛,勉强的笑了笑。
第23章
长安街的夜市,四周能挂花灯的地方都挂上了花灯,鱼形的鸳鸯形的,荷花牡丹花形的,目不暇接,几乎每一盏灯下面都垂着五彩的流苏,每一个走过的人都喜欢伸手去触一下那挂着的各色彩灯,不过晚萦最喜欢的还是那盏不知是谁做的挂在柳枝上的冰灯,很普通的形状,还有点像个直立着的冬瓜,可那上面却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是兰草和梅花,可能是怕冰化了会滴水打湿了游人的衣衫,故而挂得很远,那柳枝伸到了河面上,那灯也几乎挂到了河中央去。水里彩波滚滚,在冰灯上也闪烁出五彩的柔光来。人们都挤在一起看那冰灯,晚萦也想去看看。
人真的很多,摩肩接踵几乎挤都挤不动,晚萦和慕云平在人群里缓慢移动,慕云平护着她,晚萦一脸惊奇兴奋,慕云平却是一脸嫌弃。
“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这么拥挤的地方,你看,现在走都走不动。”
晚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