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君不似(38)
他的手修长如同竹管,但此时却像荆棘,捏着晚萦的双肩力大得想要掐进她的皮肉里去,晚萦痛苦的挣扎,但终究是徒劳无功,他的手似乎是铁钩子,已经勾住了她的琵琶骨。
他低下头,一口咬在了晚萦的唇上,鲜血蜿蜒如同小蛇顺着晚萦的下巴滑了下来,来不及吃痛,晃然又听见他说:
“我最痛恨别人背叛我,要是有人背叛了我,我就一定会要他死。我本以为你不会的,但是你令我太失望了,太失望了,你还是背叛我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背叛我呢?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离开我?你爱过江逾白,现在你又爱上了慕云平,可是为什么不爱我?”
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舌尖轻舔那唇上的伤口,带着热意的刺痛让晚萦“嘶”的一声,她连连摇着头说:
“没有,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
慕云时的手缓缓的探上了晚萦的小腹,晚萦向后一闪却发现已经抵到了墙壁,她那闪躲的动作刺到了慕云时,他紧紧的贴着她:
“还说没有,你怀上了他的孩子,还这么紧张,你还想骗我?然后给没有,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而你竟然连个消息都不告诉我,你还是想骗我!”
晚萦说不出话来,喉头只剩哽咽的声音,只顾着拖着披风盖住自己的小腹,她呜呜咽咽的哭。现在慕云时已经疯了,她说什么都是无益,开口或是不开口,似乎都难逃一劫。
慕云时这时却轻轻退开一步,说:
“不过,你今晚传书说要我到这里来找你,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虽然你对我的态度不好,我知道你是怪我吓到你了,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我不会怪你了。只要你今晚乖乖的跟我走,我保证一定不会伤害你。慕云平现在已经发现了我的企图,我来之前他秘密已经派人去平南王府了,只怕不到天明就会轮到九王府,不过我早有准备,只要你跟我走,我们一起隐居山林,过神仙眷侣的日子,没有人能找到我们没有人能打扰我们,好不好?”
说完,不等晚萦说话,拉着她就往楼下走去。
晚萦心里还在咚咚的打鼓,还未从刚刚可怕骇人的慕云时那里缓过神来,却听见慕云时说什么今夜传书的话,她顶是纳闷,她什么时候传过书?可是慕云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顾拉着她一路飞奔。晚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阵危险不安的情绪袭上心来,她刚想开口阻止,却猛的一阻被迫停了下来。
抬头一瞧,心登时沉了下去。
第21章
慕云平已经带着人将望仙楼下团团包围,里三层外三层,打着火把将他阴暗冷鸷的脸色映照得一清二楚。最先的是穿着金甲的□□手和弓箭手,插翅难逃。
晚萦朝他望去,灯火微漾在他身上晃动,他头上戴着无旒的冕,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有着藏蓝的滚边,箭袖的袖口被黑色的丝线扎得贴近手臂的形状,胸前的五爪金龙像是要腾飞起来,腰间是极宽的乌金色的腰带,中间嵌着一块卵形的白玉,在火光下似乎要燃烧起来,长袍两侧的开口直到腰下,露出里侧青灰色的长裤,脚上是墨面白绒里的皂靴,将裤脚扎进去好大一截,微松的直笼到小腿。
他脸色冷冷的望着她,脸上是她几乎心碎的绝望神情,视线渐渐下移,到她流血不止的唇上,到她被慕云时牵着的手上。
“放开她。”他薄唇轻启,声色冷硬得像铁。
晚萦向前走了一步猛的被慕云时拽回了身边,她一个趔趄,几欲跌倒,她下意识的双手护住了肚子,她似乎看见慕云平极其紧张的想要冲上前来,可定睛再看时,他却又是那冷硬的模样。
晚萦讥诮的想,大概是她想得太多了吧!
“咔”一声,是金属与金属快速摩擦的声音,冷不防的,一道又薄又凉的剑刃已经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听见慕云时紧贴在她身后,冷漠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她的耳中:
“你要是不放我走,我便杀了她。”
晚萦不在意身后的慕云时是否真的会把那把剑刺进她的脖颈,她全神贯注的望着慕云平,她看见火光在他眼底跳跃,她看见他的迟疑,她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双唇,看见他渐渐握紧的双拳……晚萦的心里渐渐生出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慕云平微愣之后,冷嗤一声,劈手夺过身旁之人的弓箭,满满拉开,箭头却对准了晚萦的前胸,他睨着他们,毫不迟疑的开口:
“好啊!那么我们就同时失去她。”
弦已经被拉得“客客”的响,韧如牛筋也不能承受他的怒气,几欲崩断,可他拉弦的手还在不停的向后退,向后退……
晚萦有一瞬的怔忡,微微一笑,流下了眼泪。
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临近。
这夜,真是寒得彻骨,大概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冷的一次了吧!
晚萦的耳中继续传来“客客”的声音,慕云平还在往后拉着弓弦,“嗖”的一声,利箭裹挟着寒风朝晚萦直射过来,耳垂一冷,剪已经擦了过去,“夺”的一声深深的钉入了身后的红漆木柱里。
耳垂上又冷又痛,鲜血滴答滴答的掉了下来,沿着脖子流进了颈项里,冷冷的向下流去。
晚萦惊骇的睁开眼,却见慕云平已经弯弓搭箭拉开了第二支,他勾起嘴角:
“是你放开她,还是我射死她,你选择。”
晚萦都能感到慕云时猛的一僵,随即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剑,慕云时刚一放下,一支箭“嗖”的一下带着冷风擦着晚萦的肩膀直射过去正中慕云时的肩胛上,那支箭真气灌注,来势汹汹,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也“夺”的一下钉入了身后的红漆柱里,他手一软,‘咣当’一下长剑坠地,四周围拢的人一拥而上,冷兵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慕云平扔下弓,将晚萦拉到身后,冲着慕云时道:
“你输了。”
慕云时捂着伤口,可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肩上流出来,将一身黑衣染得湿亮亮的,他脸色惨白,神色却安然自若:
“是,我输了,我与你斗,从来就没赢过。”
他抬起头来看,目光穿过慕云平落在他身后晚萦身上,他瞧着她耳垂上不断跌落的血珠,笑了笑:
“我没你狠,我终究还是斗不过你。”
他摇摇头,凄楚的笑,眼睛却一如初见时那般明亮,像是藏着两颗最亮的星子,满身血污也没能折损他当初飘然出尘的仙风道骨,他终究都应该是那个幽居山林的谷中仙,他不该跌入凡尘。
他低低的笑着,松开捂在肩上的手,他拿到眼前细细的看,满手的鲜红,还有的顺着指缝缓缓的坠落到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不认识了一般,看了良久才抬起头来喃喃道:
“可我没想到,我竟然会入了这么一个局。”
“我竟然会心甘情愿的入了这么一个局。”
慕云时入狱,沈琅玕连夜畏罪潜逃,满朝震动,他们都义愤填膺的痛斥九王慕云时忘恩负义置先皇的恩义于不顾,而平南侯沈琅玕也是狼子野心,好在皇上圣明及早发现了二人的不臣之心,接着就是把慕云平的英明睿智好一顿夸。
平南侯和九王相互勾结且意图谋反的证据确凿,前朝正在商议究竟该如何处置。有人说二人毕竟是皇亲,也不可太过严苛免得落人口实;也有人说谋反是一等一的大罪,这都不处以极刑那刑罚的制定有何意义?两帮人闹哄哄的在金銮殿上吵得不可开交。
争吵得慕云平颇为疲惫,最终金口一开还是敲定了将慕云时斩首兼之暴尸一日。三日后行刑。然后废除沈琅玕平南侯之位,不遗余力全力捉拿沈琅玕。
刘公公踢踏着小碎步快速的跑进了勤政殿内,他凑在慕云平身前,耳语了几句。慕云平却扬高了声调说:
“既然她都等了一个上午了,让她去便是,那是她的老情人,自然该让她去看看的。”
晚萦站在殿外,听见殿内被慕云平故意扬高的声音,她呆呆的站着,得到慕云平首肯之后木然的转身离去。
大牢里比刑房里宽敞许多,不知是否是因为刑房里放置了太多折磨人的刑具才显得那般拥挤,晚萦总觉得牢里宽敞许多,能让她和慕云时的中间隔开这么远的一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