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83)
言久点头:“还是掌门考虑得周到。”
言久醒来时,已是晚上,屋里点着两盏油灯,屋外静悄悄的,她一时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她掀开被褥下床,就听到外面响起谢屿的说话声。
“醒了啊?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言久穿好衣服,这衣服还是谢屿亲自命人准备的,和她包袱里半旧不新的衣服不同,这衣服因为衣料太好而显得十分华贵,言久穿在身上的时候微微有点不适应。
但是她没有拒绝谢屿的好意。
她拉开门,就坐在房门口的谢屿抬头望她,朝她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他道:“你睡了三个时辰,现在是亥时,你肯定饿了,我让人去给你买了湖阳最出名的小笼包,我吃过很多遍了,的确是一绝,你要不要尝尝?”
言久有种谢屿是在喂猪的感觉,三个时辰前她才吃了一大桌东西,如今又要她吃,她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反身进屋,道:“把小笼包端进来吧。”
小笼包有好几种,分香菇鸡肉包、芹菜牛肉包、灌汤猪肉包……谢屿命人每样都买了三个,齐刷刷地往言久的桌上一摆,言久大概数了数,约摸有三十来个。
小笼包长得十分袖珍乖巧,言久基本一口一个,谢屿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吃,似乎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他笑问道:“怎么突然下山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言久转眼间就解决了十来个,闻言顺口回答:“下山查查传国玉玺的事。”
谢屿一哽,心想,这姑娘还是那么地直来直往,半点不隐瞒,幸好他现在没吃东西,否则指不定得给她噎死。
言久的丹凤眼机灵地转了转,目光落在谢屿的面上,说道:“这事你知道吧?林国子监要沈慕白去拿的东西是传国玉玺,沈慕白偷梁换柱带回去的传国玉玺却是假的。”
谢屿艰难地地点点头,真怕言久一个愤怒就用包子砸死他。
但言久的淡定功夫显然不是一蹴而就,她见谢屿点头,脸色丝毫没有波动,语气仍旧是平铺直叙,她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谢屿坚决将这个锅甩给远在千里之外的苏飞鸿:“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忘了,你也知道,当初我们忙着逃命,后来又和大梁打仗,这事我就没顾上跟你说,你回到蜀山后我以为苏飞鸿会告诉你的,所以也就没提,这事难道不是苏飞鸿告诉你的?”
蜀山之上,正在中山苑打坐的苏飞鸿猛地打了个喷嚏,眼睛鸡贼似的到处瞄了瞄,奇怪道:“谁在骂我?”
言久摇头:“不是。”
谢屿的脸上就显示出了几分凝重,知道信物是传国玉玺的人并不多,整个蜀山也就只有周以围、他和苏飞鸿知道,既然不是苏飞鸿告诉她的,那会是谁?
然而,还不等谢屿问及,就听言久反问道:“苏飞鸿是怎么知道的?”
“我离开蜀山之前跟他说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言久不想动的脑筋快被绕晕了。
谢屿道:“师父临走时告诉我的,他老人家特意叮嘱我,最好不要让你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我觉得师父思虑周全,你是女孩子,肩上不应该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传国玉玺是真是假跟你又有多大的关系呢,国不是你的国,家不是你的家,你应该置之不理。”
言久一边吃包子一边回答谢屿:“管不管是我的事,你们不应该替我做决定。”
“我们没替你做决定,我们只是顺应老天的意思,我们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专程告诉你,就是希望这件事能顺应天意,如今你知道了,你想怎么做,我们也不会拦你。”
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专程知会,还应顺天意……
谢屿的话一个圈子兜着一个圈子,言久的脑袋上在冒圈圈,连该从哪里开始和谢屿计较都分不清楚了,她素来是佛系思维,也懒得多想,道:“依你看,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
谢屿暗暗松口气,觉得自己算是有惊无险地将这一关给过了,他分析道:“蜀山的传国玉玺是假的,但是沈慕白带回汴京的传国玉玺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过我想,林国子监以全家老小为代价交出去的传国玉玺不应该是假的,所以我猜测,传国玉玺被沈慕白掉了包,其实就在沈慕白的手里,沈慕白野心极大,想当皇上,执掌天下。”
第77章
他的想法和言久不谋而合。
谢屿终于腾出时间问言久:“这件事既然不是苏飞鸿告诉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言久抬眸,单丹凤澄澈见底,她道:“前几日收到诸葛遇寄来的信,他在信中跟我提的,他希望我能插手这件事,最好找回传国玉玺,亲自号令梁军。”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谢屿懵圈了。
“你说的诸葛遇,是诸葛慕青家的诸葛遇吗?”谢屿脑袋都要大了,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什么阴谋论、阳谋论、哄骗论……
大梁朝廷抓诸葛遇抓了十多年都了无音讯,言久是怎么和他勾搭上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还发生过什么?
言久:“你别用那种捉奸的目光看着我,搞得我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谢屿:“……”
他捂嘴佯装咳嗽了声:“你怎么和他遇上的?会不会认错人了?”
言久将在公主府遇见诸葛遇的事情说了一遍,省去了她用破茶盅将一个宫女的脖子割破的事,“我回蜀山后将这事告诉德叔,德叔很激动,他俩之间有暗号,自当是不会错的。”
谢屿的手磨蹭着指腹下的茶盅。
言久发现,这家伙左思右想的时候手指总是喜欢蹭着什么东西,他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好像已经如临大敌,他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言久道:“沈慕白不是已经到了濮城吗?传国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在阵前随时都用得上,若真的在他手里,多半是带在身上的,我想去探探。”
谢屿当即反对,言简意赅两个字:“不行。”
言久将最后一个小笼包吞下肚:“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是来通知你的,传国玉玺我势在必得,谢屿,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决定。”
“我不支持,这不明白着去送死吗?”谢屿急道,“况且,谁知道那封信是不是真的出自诸葛遇的手,万一是沈慕白设的一个圈套呢?”
“那便更当去,诸葛遇被抓,正好是我还债的时候,我若是置之不理,将来我下了黄泉,有何颜面去见我父皇母后?”言久态度坚决,“此行,毫无商量的余地。”
谢屿脑壳大了三圈不止,有种无力阻止言久只想将周以围从坟墓里拖出来教训他自个儿弟子的冲动,他语重心长道:“阿久,那么多人为你而死,你不能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
他早便发现了这点,言久就像一个亡命徒,她的性命握在她自己的手里,可是她却丝毫不懂得珍惜,她敢独闯万骨窟,敢纵身跳入翻滚的临溪江,敢与鬼诉单打独斗……如今她又想只身入虎穴,去偷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传国玉玺。
谢屿深吸口气,对她道:“你想去,好,我便舍命陪君子。”
言久语气漠漠:“梁楚两军交战在即,你不能走。”
“我正巧也要派人去濮城探听情况,竟然你来了,我便不用派人了,我自己去,我们俩也好有个照应。”谢屿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没得商量。”
言久戳他的硬伤:“你不是沈慕白的对手。”
谢屿被一只锐利的箭射中心脏,刚喝下的茶都险些给震出来,他将茶盅放到桌上,对言久道:“阿久,相信我,我定不会拖你后腿。”
并非是拖不拖后腿的问题,而是谢屿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他的性命关系到整个大楚军的安危,言久不敢拿他冒险。
况且,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她与沈慕白的私人恩怨,与谢屿无关,言久不想牵涉他人。
她道:“谢屿,你想要什么消息,我可以帮你打听,你别冒险。”
谢屿从未见过言久如此执拗的样子,她就像一头犟驴,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决定的事情就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倒不像他认识的言久。
他只得妥协,对言久道:“我让李怀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