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84)
言久点头,两人各让一步,正好。
形势逼人,这次言久倒没有说走就走,谢屿带她在湖阳城内溜达,竟让言久意外看见了熟人——楚家长子楚非凡。
他带领一个商队,在湖阳城做布匹生意。
楚家本来就是靠“布”发家,后来虽然楚继然被关,朝廷没收了楚家的家产,但楚继然却并未因此一蹶不振,楚家也并未倒下,这一年多来,他们从无做起,生意又有了不小的起色,虽然和以往的大富大贵不能比,但养家糊口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屿捻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你认识?”
“楚家的长子楚继然,他的妹妹是十三堂主的弟子,后来莫名其妙被人杀了,我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就是为了送她妹妹的遗体回楚家,”言久一一道来,“后来亲眼目睹了楚家被朝廷查抄家产的全部过程,对凤名城不要脸的做派有了全新的认识。”
谢屿戳破她:“你想利用他?”
言久轻轻扫过去一眼:“别说得那么难听。”
谢屿便如他所愿地换了个说法:“你想靠他进濮城?”
言久点头:“当然,毕竟,我们或许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楚非凡他们在湖阳城的桃李客栈落脚,天色已经入了夜,楚非凡安顿好其他几个人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赫然发现房间里面多出一人,那人就站在窗边,也不知到底是从窗户上飞进来的还是从正门走进去的。
言久拱手朝他一礼:“楚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楚非凡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见对方似乎没有恶意,才没有声张,言久好似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蜀山言久,楚兄可还记得。”
楚非凡恍然大悟,蜀山言久乃是大梁先朝公主的事情被嘉元帝公之于众后很快在大江南北传得人尽皆知,像楚非凡他们这等经常行走在外的人自然有所耳闻,只是这姑娘上次还是一身利落的男装,如今突然换上了女装,让楚非凡一时识别无能。
他回礼道:“公主殿下有礼。”
言久道:“楚兄客气了,我只是蜀山言久,并非大梁公主,今夜不请自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求,还望楚兄能施加援手。”
楚非凡如今恨透大梁朝廷,对什么公主王子的本就没有多少敬意,现下听言久有事相求,对蜀山对言久的厌恶就越发多出几分,只觉得这姑娘脸皮忒厚。
他冷声道:“我妹妹的死蜀山还未给出交代呢,姑娘就跑来提要求,不觉得脸热吗?”
言久正儿八经地回答:“不觉得。”
楚非凡一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走进屋里,反手将门关山,听言久道:“蜀山发生的事情楚兄应该已经听说了,我们蜀山与大梁朝廷势不两立,蜀山出了沈慕白这个叛徒,难道楚兄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你是说我湘妹是被沈慕白害死的?”楚非凡凝眉问。
言久实话实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的确极有可能,现在沈慕白就在濮城,但是濮城戒严,难进难出,我想请楚兄带我一程。”
楚非凡面露难色。
言久道:“进城后,我会走我的独木桥,不会给楚兄添多更麻烦的。”
楚非凡思忖片刻,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言久淡淡道:“明日一早。”
“这么快就又要走啊?”将军府的小院里,谢屿竖起三根手指,“你才来三天呢,就又要往火坑里跳了,若是师父知道我就这么让你去跳坑,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打我了。”
言久:“师父没那精力。”
谢屿心头不是滋味,那楚非凡他是见过的,出生名门,长得一表人才,气度虽然没法跟他比,但是怎么也算中上,从湖阳到濮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两三天的路程还是有的,这一路和楚非凡朝夕相处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事来。
谢屿一想就觉得这媳妇儿还未养到家,巴巴地凑到言久的面前道:“我还是亲自送你到濮城城门口吧,否则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言久朝他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危险的不在濮城外,而在濮城内,难不成楚非凡他能吃了我?”
“你就不怕楚非凡他对你不利?拿你邀功?”谢屿急道。
言久顶回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你就这么信任他?”谢屿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
“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病啊,得治!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很容易被别人所害的,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听我的,和楚非凡他们同路的时候,你和李怀必须有一个保持清醒,以防你们稀里糊涂地就被他们给害了,明白吗?”谢屿提醒道,末了,又补充:“尤其是那个楚非凡,尽量离他远点,小伙子热血上头时,容易被美色所迷惑。”
言久:“???”
她觉得谢屿话中有话:“你怎么说话像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的,你对楚非凡有意见?”
第78章
“没意见,”谢屿生硬地回答,“总之你离他远点就是了。”
言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她往自己的床上一躺,以一种你可以跪安的手势对谢屿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谢屿一连受伤的表情:“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要赶我走?!”
言久只好重新坐起来,两条腿垂下床边慢悠悠地晃荡,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来。
谢屿这才满意,他道:“你进濮城后,不能住客栈,我让李怀带你去我的人那里歇脚,一日三餐这种事情你别管,让李怀跑腿就好。你还不是古木阳的对手,遇到古木阳决不能逗留,转身就跑。沈慕白居心叵测,别让他发现你的踪迹,传国玉玺能得手便得手,不能得手也不要勉强自己,你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
言久听了一耳朵的注意事项,被迫对谢屿的啰里啰嗦和婆婆妈妈有了新的认知,她掏了掏耳朵,倒没有不耐烦,只是觉得新鲜。
谢屿见她态度不端正,脸色就沉下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言久不想惹他生气,只好将他说的内容口头重复一遍,几乎一字不漏,继而她笑道:“当时在大相国寺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忧国忧民,怎么现在紧张成这样?”
谢屿很想吼她几句,奈何佳人即将远行,此去危险重重,生死不知,他胸中那点火焰就在未卜的前途中无声无息地熄灭了,他的声音柔软下来,轻声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那语气微有无奈,听得言久胸腔蓦然一震,心跳不禁然地漏掉几拍。
她怔怔地望着谢屿,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巧舌如簧如谢屿,一时间竟然都没有想到合适的言辞来打破这份突来的不知所措。
不知多久过去,言久忽然道:“我不会有事的。”
谢屿勉力地露出一个笑容:“我等平安归来。”
次日,言久与李怀略作乔装,混在楚非凡的商队中前往濮城。
谢屿不便远送,只将言久送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就反身往回走,小厮见他心情不佳,随在他身后时尽量减轻了自己的存在感,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谢屿的脚步陡然刹住,口吻带着几分冷冽,他吩咐道:“去请夜枭将军来。”
小厮赶忙躬身退下,去请夜枭。
濮城不比湖阳,湖阳易守难攻,想要攻入湖阳非得从城门而入不可,濮城却不同,濮城四周相对开阔,并非只有城门一处突破口,它西靠大山东临长河,南为城门,北通汴京,除了北面其余三方皆可攻。
只不过强攻会更大地折损己方将士性命,谢屿心软,不想让将士们的性命无辜葬送,这大半年来又没有想到巧妙的办法,所以与大梁的这一仗,才迟迟没有打起来。
但其实大楚皇帝已经□□短炮地催了他无数次,隔着千八百里远,每次谢屿收到大楚皇帝的信件,都能活生生地感受到大楚皇帝的唾沫星子直往他的脸上狂喷,要他尽快攻下濮城,实在不成就强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大楚统一中原的美梦。
谢屿有时候被催得烦不胜烦,直接回信给大楚皇帝,内容言简意赅,言辞大逆不道,只有短短四个字:你行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