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79)
他听穆若依道:“昨日卯时,大楚突然进攻大梁湖阳,两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大梁军节节败退,最后被逼撤离湖阳,梁孟德那老贼像条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地将湖阳让给了大楚,如今大楚攻占了湖阳,很快就会继续朝汴京进军,这个消息是不是很激动人心?”
凤千陵手里的馒头掉到了地上,滚了一馒头的泥。
他忽地去抓言久的手,被言久眼明手快地躲开,她皱起秀气的眉,不悦道:“干什么?”
“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湖阳失守?”凤千陵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盯着言久面无表情的脸,一股子滔天怒火从他的脚板心蔓延至全身,“你别忘了,你姓凤,大梁是我们凤氏子孙的天下,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大梁落入大楚的手里?”
穆若依扯出一个冷笑,她一脚将地上的赃馒头踢了出去,馒头长了翅膀似的飞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又骨碌碌地屋顶上滚下来,落到屋檐下。
“凤千陵,你没病吧?凤名城害得言久家破人亡,你竟还肖想着言久为他守那破烂不堪的天下?”穆若依看凤千陵的目光全然就是在看一个傻子,倘若换了其他人,兴许还能为大梁的天下顾及一二,可言久天生就没那根神经。
果然,言久冷冰冰地反问:“大梁的天下关我什么事?坐在皇位上的又不是我的父皇,是我的仇人,你一天到晚,脑壳里面装的都是屎吗?”
众人:“……”
凤千陵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一种大梁即将灭亡的不祥预感一直在他的体内流窜,让他感觉人生茫然又无措,心脏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他抓起一个馒头大口地啃起来,两行眼泪不禁然地从眼里流出,滴在馒头上,他不管不顾,将混着眼泪的馒头慢慢啃了干净,咽下去后却忽然扯开嗓门大哭起来,那声音跟哭灵似的,悲怆难捱,痛彻心扉。
言久心想,大梁死了那么多将士,他哭得没毛病。
第73章
她道:“大梁气数尽了,你节哀吧。”
凤千陵:“……”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言久的鼻子臭骂道:“你身上流着凤氏的血,你眼睁睁地看着凤氏的江山落入敌手,你对得起凤氏的列祖列宗吗?将来你死了,你有何颜面面对凤氏的先祖?凤九言,你有何颜面?”
言久目光一沉,抡起手就一巴掌打在凤千陵的脸上,骂道:“凤氏的列祖列宗若真的在天有灵,就不会让凤名城那个狗东西坐上皇位,你问我有何颜面,这话你该去问你的狗爹,把大梁的江山搞成那副鬼样子,没颜面的是他,不是我!”
第一次见言久扇人耳光的穆若依满眼的爱心泡泡,没想到他们家言久不教训人则已,一教训起来就如此地惊人,那扇人巴掌的动作,那厉声质问的语气,简直……
太帅了!
程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目测这里的人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坐在旁边安静看戏。
凤千陵整个儿被打懵了,眼泪又刷刷地掉下来,被他一把抹去,他看着桌面上的包子馒头和稀粥,肚子还没被填饱,却已经毫无胃口了。
言久听到他的哭声就觉得心烦,她站起身来,脚步一掠就鬼影似的消失不见了,穆若依还要去追,却被程宁叫住:“穆师姐,你追不上阿久师兄的。”
穆若依回头,叉腰,对程宁郑重道:“言久她是个女的。”
程宁:“……?”
言久出门遇见十三娘,她就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手里捧着一本书,看起来格外悠闲自在,好像昨日里与梁孟德刀剑相向的人并非是她。
言久不懂情爱,不知道情爱的刻骨铭心,但是她想,梁孟德能在功成名就之后仍旧对十三娘念念不忘,想来定然是对十三娘有深重的情谊的,只是这情谊没有权利地位来得重要罢了,而十三娘在紧要关头饶了他一命,这情也绝非浅水般清澈见底的。
“你是不是在怪我放了梁孟德?”十三娘微微抬头,问言久。
言久逆着阳光望向十三娘,阳光有些刺眼,她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她道:“我怪您干什么?没您我连湖阳城都出不来,放不放梁孟德那是您和梁孟德的私人恩怨,我无权干涉,更没有资格责怪,您不必多心。”
十三娘淡淡地笑,言久素来话不多,但言出必行,从不撒谎,她道:“你下山后经历那么多事,果然是有长进了。”
言久随意选了个地方坐下来,苦笑:“代价都付了,不长进不行的。”
十三娘的笑容就凝在了嘴角。
言久偏头道:“十三堂主,您能不能告诉我,我被沈慕白带走后,蜀山发生了什么事情?师父他老人家为何要把掌门之位传给谢屿?”
“你师父的心思,有几个能猜得到?”十三娘漫不经心地将书翻到下一页,继续看起来,一边看一边与言久闲聊,“不过你师父挑人的目光自是不会错的,你走后,掌门中毒去世,蜀山上下人心惶惶,皆是六神无主,都以为蜀山要完,谢屿这个新任掌门几乎挑起了蜀山所有的担子,一道道命令下达下去,整改、布防、肃清……有条不紊,若没有他,蜀山现在指不定混乱成什么鬼样子呢,谢屿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也是因为有你们三位堂主在帮他,就算没有谢屿,还有你们三位堂主,蜀山就算要乱,也乱不到哪里去的。”言久道。
十三娘失笑:“阿久,蜀山位于两国交界,却谁也不靠,家大业大,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我与另外两位堂主都只是空有一身功夫,是没那个头脑管理偌大的蜀山的。你师父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得已将掌门之位传给谢屿。”
她见言久心思沉重,笑问道:“你是不是不希望谢屿当我们蜀山的掌门?”
言久摇头:“我只是奇怪,所以问一问,他能在我师父走后将蜀山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让蜀山乱得不可开交,我很感激他。”
十三娘脸上出现几分笑意:“其实你师父本是想将掌门之位传给你的。”
“啊?”言久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一脸的不可置信,“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莫不是糊涂了?”
“他有这样的打算,自然是因为他相信你的能力。”十三娘道。
言久:“……幸好我被沈慕白给带走了,否则蜀山应该已经毁在我手里了,我自己的斤两我是清楚的,我没那能力,也没那精力。”
最后一句是真心话,当蜀山掌门哪儿是那么好玩儿的?每天一睁眼就有数不尽的事情等着处理,一整日下来,练剑的时间都没有了,她才不想当什么掌门。
“谢屿脑袋好使,武功没有,他当掌门最好不过的。”言久补充道。
“可惜呀,他并不想当,若非我们三位堂主都积极配合他,他早就交出掌门印一走了之了,”十三娘的指腹轻轻磨蹭着手里的书,“大楚七殿下,他根本没有什么野心,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没有一走了之?”
言久想了想道:“谢屿重情义,师父临危授命,他怎么会辜负?”
十三娘扬眉:“仅此而已?”
“不然呢?”言久反问道。
十三娘低头,兀自笑了笑。
有蜀山的弟子从外面进来,送了封信到言久的手上,言久拆开一看,起身朝十三娘拱了拱手:“弟子要去一趟湖阳。”
十三娘摆摆手:“去吧,这里的人,我会帮你好生看着的。”
言久道:“多谢十三堂主。”
湖阳的将军府如今被大楚的夜枭给占了,作为暂时处理军务的地方,谢屿在将军府的大院里走来走去,一步来,一步往,表情十分闹心。
现下整个将军府都被夜枭的下属给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起来,近乎围得是水泄不通,谢屿想要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算他轻功了得,插了翅膀也是难飞。
夜枭连夜处理完紧急军务,终于有空来见谢屿,浑身杀伐气息厚重的将军在见到谢屿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凌冽之气蓦地一收,竟还稍微露出一点和颜悦色来。
然而,谢屿不同,谢屿见到他就来气。
“我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有事,你听不懂是不是?你赶紧让那些人给我滚开,否则我摘了你的脑袋!”谢屿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