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80)
夜枭朝谢屿一拱手,刚硬的身板微微弯了点弧度,道:“殿下恕罪,实在是殿下您太喜欢不辞而别了,这回若是您再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属下就真的没办法跟皇上交代了。”
谢屿漠漠道:“那是你的事。”
夜枭轻轻地顶回去:“所以若是殿下不能自己从这里飞出去,也是殿下您自己的事,属下也是没有办法,当日属下还在兖州,收到殿下攻打湖阳的指示,属下心中有一万个忐忑,属下当时就想,若是殿下就在属下身边就好了,属下便用不着忐忑不安,生怕殿下有个好歹,又怕攻打湖阳的计策有什么意外,还好一切都在按殿下的计策走,否则若是殿下真有个好歹,属下只能提头去见皇上了,属下被殿下这么一吓,实在害怕,不敢再轻易放殿下离开了。”
谢屿听了他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头围都绷大了几圈。
言久他们还在兖州等他呢,他还有好多话要跟言久说,那姑娘看起来不急不躁的,有时候甚至格外缺心少肺,但是她一旦认真起来,心眼儿不会比任何人少。
夜枭似乎早看出谢屿在着急什么,他道:“殿下可是在想那个姑娘?”
谢屿瞪他一眼。
夜枭也不怕他,笑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请那个姑娘了,想来殿下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夜凉如水,言久驾着骏马在湖阳城的将军府落马,有机灵的士兵上前牵了马缰,有人进去通传,很快夜枭就出现在将军府的大门口,他朝言久微微一拱手,笑道:“当日兖州将军府一别,未请姑娘进屋喝茶,还望姑娘勿怪。”
言久回礼道:“是在下失礼在先,将军严重了。”
夜枭一抬手:“殿下已经等候姑娘多时,姑娘里面请。”
言久随夜枭走进将军府,沿着回廊一路往后走,便到了谢屿如今住的地方,那家伙此刻就坐在八角凉亭里,凉亭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朝言久一笑,快步迎上去,拉住言久的手臂就将言久带到凉亭里的石凳上坐下。
夜枭识相地退了下去,言久不声不响地看着谢屿亲手为她盛了小半碗燕窝粥放到她的面前,满面笑容地说:“刚出锅的,快尝尝。”
言久懒得扫他脸面,就着小碗慢慢地吃起来。
四处灯光昏黄,她低头喝粥的样子娴静文雅,活脱脱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若是换回女装的话,便是月下佳人美,抬眸倾人城。
谢屿看得心头发痒,很想伸手挠一挠她发顶柔软的头发。
第74章
言久小半碗燕窝粥下肚,仍旧觉得腹中饥饿累累,显然肚子还没有得到满足,而谢屿这机灵鬼见状,立刻给言久掰了一大只鸡腿放到她面前的餐盘里,讨好地笑:“快吃。”
美食当前,言久不做他想,先忙着喂饱自己的肚子。
待她一口气喝完小半碗燕窝粥、啃完一大只鸡腿又吃完整盘烧鹅和大半只烤鸭后,她终于放下筷子,用手巾斯文地擦了擦嘴,等着谢屿开口。
谢屿长吁口气,有种自己是被架在火架上烤的错觉,他讪笑了下,对她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
言久端起茶盅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茶香入口,香味弥散,她忍不住又喝了口,才回答谢屿的话:“你是不是早就联系了夜枭将军,打算在我们出城的时候进攻湖阳?”
谢屿点头:“上次进攻湖阳,我们兵力不足,梁孟德又率援军及时赶到,我们才不得不及时撤出湖阳,保存实力,如今我们兵力充足,倘若梁孟德出城,城门必定大开,那便是最好的时机,我不想错过,夜枭也不想,你是不是觉得我利用了你们?”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言久,生怕言久点一下头。
当言久真的点头的时候,谢屿的心就重重地沉了下去。
言久思忖片刻道:“其实你若是如实告诉我,我也会配合你的,我不太喜欢这种隐瞒,让我觉得这是一种利用,就是,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以后若是……哎,算了,以后若是还有这种事情,你也不必告诉我,我对这些事情本就不上心,你按你的计划行事便好,不用顾及我,只要你所做的事情没有对蜀山不利,我就不会怪你。”
她所言前后矛盾,好似是在自打自脸,但谢屿何等精明,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言久的矛盾。
沈慕白的背叛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想自己弄明白,但是她本性又根本不愿意去操心这些事情,还是希望两耳清净更好些。
谢屿道:“十三堂主是知道我的计划的,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的身份,不过我想,她自己也猜出来个大概了。”
言久抬头,不明所以地问:“师父是如何知道的?”
“我打小便身体不好,有一次命悬一线,就被送往崂山药谷治疗,和药谷结下了深厚的关系,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师父和药谷的神医荀彧乃是至交,应当是知晓的,再加之当日大楚军队出现得那样及时,师父前后联想,便猜到了我的身份,当时蜀山乱作一团,我原本是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但……”
他像是忽然被鱼刺卡了喉咙,话音戛然而止。
言久莫名其妙:“但,但什么?”
“但那到底是你的师门,又是因你而受难,你心中必定有愧,我不愿你深陷愧疚,只能尽力帮你弥补,所以才被迫留下,处理那一摊子烂事。”这席话在谢屿的嘴巴里绕了一圈,又被他生生地咽回去,化作无声的叹息,他告诉自己:“别着急,时机还未到。”
“师父临危授命,如此信重,我如何能辜负他?”谢屿笑道,“更何况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还欠你一条命呢,权当做报恩吧。”
言久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谢屿后面的话怎么听都有几分满嘴跑马的意思。
“所以你冒着生命危险到汴京救我,也是为了报恩?”言久丹凤眼漆黑的眼珠转了转。
谢屿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笑眯眯地望着言久:“咱们也算是历经患难的生死之交了,你有难,我如何能置之不理?”
他骚气地朝言久挑了挑眉梢,唇角上勾,勾出吊儿郎当的弧度,笑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很感动?很想抱抱我亲亲我再以身相许?”
言久挑眉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不想。”
谢屿做伤心状,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唉声叹气:“可怜我一腔真情啊!”
言久随手捡起一颗花生米朝他的脑门砸过去,谢屿偏头,轻巧地躲开,就听言久问道:“凤千陵你打算怎么处理?”
“凤名城那老东西不想丑事外扬,所以我们挟持凤千陵离开汴京的事情并没有外传,凤名城心狠手辣,凤千陵也不是他想要的太子,所以即便我真的拿凤千陵作为人质,作用也不大,倒不如让十三堂主将他带到蜀山看管起来,你以为呢?”
言久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谢屿淡笑:“我就知道你想保他性命,否则我们在湖阳的时候,你就不会允许我带他离开,阿久,你太心软了,很多时候,太过心软都并非好事。”
言久道:“汴京阴云诡谲,不适合他,他也不是沈慕白的对手。”
“你就不怕将来他会对你不利?狗急了还要跳墙呢,更何况他原本是身份尊贵的大梁太子,一旦凤名城亡国,只怕他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的身上,”谢屿劝道,“你将他带回蜀山我没意见,但是这个人你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他有机会伤了你。”
言久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桌上的菜已经冷却,有婢女上来收拾桌上的东西,言久随意扫了一眼,随口道:“姑娘长得不错。”
谢屿用手肘撑着下巴,目光落在言久莹白娇小的脸上,笑道:“是啊,你若是能留下来,天天都能见到这些长得不错的婢女,不如你就留下来吧。”
“我留下来干什么?”
“陪我啊!”谢屿理所当然地说,“你还没去过大楚皇城金陵吧,一到了冬天,汴京都是漫天大雪,金陵却温暖如春,我带你去金陵过冬,去吃金陵最好吃的烤乳猪,去德音班听戏,我让他们把梁孟德和十三娘的那段戏好好唱给你听,再去南江划船,听渔舟唱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