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69)
谢屿:“……”
他从未想到,这位大梁太子的阅历竟然已经短浅到这般地步,估计在他的眼里汴京城就是整个大梁的土地,那些个公侯伯爵就是大梁全部的子民。
言久轻轻扶额,掰扯到此,她忽然发现和凤千陵争论这些,显得她简直蠢笨如猪,她冷笑道:“和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什么好争论的。”
言罢,她起身,不紧不慢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入夜,冷月高悬,金色的月光照得河面波光粼粼,言久出了房门,走到大船的围栏边上,夜风将她的长发吹得飘起,她刚刚休息了片刻,等天色一暗下来,她便不敢再睡。
李怀从船舱内走出来,朝言久拱手道:“姑娘,夜里凉,您还是回里面去吧。”
“无碍,”言久漠漠地说,又问道:“这里是不是已经是琅琊地界了?”
“是的,”李怀恭敬地回答,“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就是琅琊山脚下,再往前航行十里,便是水流湍急之地,行船可能会有点颠簸,姑娘要小心些。”
说话间,李怀不由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穿着男装的少女,她身量要比寻常女子更高些,五官十分秀丽,作男儿打扮的时候身上有股属于读书人的秀气,就像个白面书生,斯斯文文,不多言也不多与语,当她换上女装的时候……
李怀想了想,还是认为她穿女装更好看些。
有种江南女子的秀丽,也不失北方女子的干脆利落,拿刀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比很多男子都淡定从容,面不改色。
这少女如此独特,身份又耐人寻味,难怪他家公子会对她如此上心,不惜折掉大楚安插在大梁的奸细也要将她救出来。
言久拢了拢耳边散落的长发,问李怀:“你是谢屿的下属?”
李怀点头:“是的。”
“你跟在谢屿身边多少年了?”
李怀如实回答:“我五岁便跟在公子身边,至今已有十七年。”
那便是谢屿自小的玩伴了,言久心想,谢屿身边有这么多高手,还能混进大相国寺,与崂山药谷关系匪浅,在临溪城的时候还能暗中动用当地三教九流的力量……
这人的身份绝对不寻常。
要么就是大楚哪位了不得的官宦之子,要么就是江湖上哪帮哪派的高位之人,这事谢屿口风严谨,她一问,那家伙就满嘴跑马,东拉西扯,没一句正经话,摆明了是不想告诉她。
言久不喜欢绕弯子,直接问道:“谢屿是什么人?”
李怀被这问题问得一噎,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奇心害死猫啊,早知道他就不凑过来了,他讪讪地朝言久笑道:“公子便是我家公子,什么什么人?”
他这敷衍的态度让言久很想拍死他,她轻轻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
“会儿”这两个字还未出口,言久的耳朵灵敏地动了动,身形忽地往旁边一旋,躲过一支破风而来直射向她脑门的冷箭,冷箭钉在大船的木杆上,入木三分。
下一刻,无数铁钩破水而出,挂到船舷上,无数个黑衣人从水下冒出来,借绳索跳上大船,言久手中的幽冥剑赫然出鞘,一剑连着削断三四根绳索,可惜他们人太多,水性又好,掉入河里很快就能再爬上船,谢屿的下属们已经从船舱里冲出来,眨眼就与黑衣人刀剑相向。
言久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今日房里闯进的两个黑衣刺客都没让她打够,此时一连对付好几个黑衣人,竟然也半点不见慌乱,一招一式都极为有章法。
李怀心知这位在谢屿心中的地位,不敢让她有半点闪失,始终护在言久身侧,一个黑衣人手里的长刀从两人缝隙之间穿过,李怀一弯腰,横刀架了过去,言久顺势一脚踢在那人的腰腹,将那人踢进了河里,继而她一转身,一剑坎在另一个黑衣人的手臂上。
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一下子砍断了那人的手臂,一只断手高高飞起,鲜血溅了言久满身,丹凤眼在金色的月色下凶光乍现,一式“雷霆万钧”重重地压下,仿佛夹裹着排山倒海之势,只可惜内劲不足,一起一落间竟然没能要了身侧几人性命,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她在大船的甲板上打得如火如荼,船舱内的谢屿却咸气腚神地坐在窗边嗑瓜子。
危险近在眼前,谢屿为防止凤千陵短命地死在黑衣人手里,大发慈悲地帮他解开了脚上的脚链,凤千陵终于能在船舱内自由地行走,可惜他武功低微,又被捆住了手,实在没什么战斗力,只能站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刀剑声干着急。
“你都不去帮帮他们吗?”凤千陵双眼冒火地盯着谢屿。
谢屿挑了挑眉梢,笑道:“我得看着你,防止你逃跑。”
凤千陵简直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外面到处都是杀手,也不知道到底是来杀他的还是来救他的,不过他们既然已经在商量要不要丢下他,还管他跑不跑干什么?
第64章
他道:“我堂姐还在外面呢,你不去帮她,她受伤了怎么办?”
“她若是要受伤,我也没办法啊,”谢屿无能为力地摊摊手,“就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去了也只是帮倒忙。”
“怎么可能?”凤千陵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你轻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不是不会,是武功太蹩脚。”谢屿纠正他,“我打小身体就不好,后来被家人送到崂山药谷当做药罐子养了许多年,才勉强活到今日,如今能自由行走就不错了,哪还有体魄练什么武功,我那轻功是有个老头子临死前非要传给我的,算是便宜捡来的。”
凤千陵半信半疑。
倏然,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脸颊射入他身后的木板上,带出一丝鲜血,凤千陵只觉得脸颊一痛,就听谢屿幸灾乐祸地笑道:“哎,看来你时运不济啊,这批人又是来杀你的。”
凤千陵脸色惨白,第二支利箭向他射来的时候他身体一偏,敏捷地躲开,一边冲谢屿喊道:“你给我解开啊,否则若是有人杀进来,我俩都得死。”
谢屿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他一眼:“你搞错了吧太子殿下,你死了就死了,我又不心疼,我却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虽然武功不好,但胜在轻功无双,没人抓得住我呀!”
凤千陵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翩翩公子般的男子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是地狱里来的魔鬼,这种泯灭人性的话他竟然还能理所当然地说出口,凤千陵气得想咬他。
他哇哇叫道:“你不在乎我堂姐在乎,你快给我解开!”
谢屿鬼影似的凑近他,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后,呵斥道:“谁是你堂姐?不准你这么叫阿久,你们一家子黑心肝的东西,和阿久没有半点关系。”
凤千陵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言久的忠实拥护者。
言久逼退众人从外面闯进来,刚巧看到谢屿在打凤千陵的脑袋,她还来不及说话,就有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言久二话不说,提刀就和他们扛起来。
“幽冥剑法”一共四式,招招逼人,言久被困在公主府的时间里,日练夜练,对每一招每一式早就烂熟于心,但正如鬼诉所言,她使出来的“幽冥剑法”还是太生硬了,就像是依葫芦画瓢,只见其表象,不见其精髓。
不过对付这些功夫还未练到精髓的黑衣刺客,已经绰绰有余了。
言久一式看似温柔的“乘风破浪”,落剑之时却连着削了两个人的脑袋,两颗圆滚滚的头颅飞出去,鲜血洒了满地,头颅滚啊滚,滚啊滚,滚到凤千陵的脚边,从未见过此等骇人场面的凤千陵大叫一声,脚步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连滚带爬地爬远了些。
谢屿站在桌子后面笑话他:“太子殿下,好歹你也是个男儿,怎么这么经不住吓?当年你父皇登上皇位时,不知道取了多少颗这样的人头呢,数都数不清,所谓人死如灯灭,那些冤死的亡魂就算真的有灵,也是去找你父皇,不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吧。”
凤千陵本就被吓得够呛,被谢屿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脑袋上顶了无数的怨魂,他面色惊恐,一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谢屿:“……”
他分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堂堂一个太子,竟然这样胆小如鼠,嘉元帝后到底是怎么教养他的,难不成让他每日在府里绣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