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70)
忽然,那“失心疯”的凤千陵大叫道:“失火了!”
谢屿朝后一看,船头上果然燃起了一把大火,他在一阵刀剑相撞之声中唉声叹息地看向凤千陵:“看来我们得弃船而逃了。”
旁边就是琅琊山,谢屿给凤千陵解开了手铐,咸气腚神地拍了拍凤千陵的肩膀,笑道:“你可以趁机逃跑了。”
凤千陵不傻,此时逃跑,他迟早落入那些来杀他的刺客手里,说不定那些人还不打算活捉他,只要提着他的脑袋回去复命即可。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我不会逃的。”
言久长剑往下一压一挑,三把长刀被她轻易地挑飞了出去,她一式“雨打云销”,一剑同时抹了三个黑衣人的脖子,继而她与谢屿对视一眼,两人也不知以眼神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提着凤千陵便纵身跃入了水里。
李怀和一个中年男子见状,各自解决完身边的几个黑衣人,紧跟了上去。
琅琊山虽地势险要,却钟灵毓秀,可惜是深夜,暂时无法得见琅琊山的美景,几人一身湿漉漉地上了岸,怕吸引敌方目光,也不敢烧火烤衣服,只能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在琅琊山林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
谢屿走在言久前面,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言久,山林间的月光暗淡,言久将濡湿的头发散了下来,长发披在肩侧,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文雅娴静。
谢屿发现,言久只要没有提剑杀人,大多时候都是娴静的,她就像一汪静止不动的湖水,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幽静,和她在一起久了,越急躁的性子都能有所改善。
暗光下的言久脸色微有惨淡,谢屿轻轻拧了拧眉心,绕到言久的身后,吩咐道:“李怀,你开路,李叔你走凤千陵后面,若是他敢有任何异动,就一剑杀了他。”
几人迅速调整位置,凤千陵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谢屿断后,言久走在他前面,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河水打湿了,后肩上的衣服被大刀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谢屿仔细闻了闻,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忽地拉住言久的手:“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言久只觉得谢屿的动作着实太快,她竟然还未有所觉察便被他拉住了手,她条件反射要挣开,谢屿却握得更紧,他声音沉沉道:“李叔,把金疮药递给我。”
言久松了力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谢屿松开她的手,撩开她后肩上的衣服,伤口虽然不深,却很长,还在往外渗血,皮肉被河水一泡,已有些翻卷,看起来触目惊心,谢屿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长的刀伤,她跳进河里,又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竟然吭都没吭一声,这女子……谢屿心疼得要命,恨不得这刀伤就是落在他自己身上的。
他小心翼翼地微微撕开言久后肩的衣服,洒了金疮药在伤口上,又撕下自己身上有些微干的衣服轻轻地将伤口缠上,他动作温柔而细致,些微粗粝的指腹轻轻划过言久肩上细嫩的皮肤,属于男子的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暗夜之下,言久忽然有点不自在起来。
她不自禁地躲了躲。
这个动作极为细微,是属于某种女儿家娇羞的闪躲之态,被谢屿敏锐地捕捉到,英俊的男子面上就露出几分志得意满来。
站在高处的凤千陵低声咕哝道:“分明就是趁给我堂姐上药的机会占我堂姐便宜!”
这里除了谢屿都是高手,不过谢屿虽然武功不好,耳朵却很灵,即便周围有风声鸟叫声虫鸣声也没能阻拦他将凤千陵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
言久越发尴尬了。
谢屿则掩饰什么似的佯装咳嗽了声,假装没听到凤千陵的嘀咕,轻轻拍了拍言久的肩道:“好在伤口不深,如今上了金疮药便不会受到感染,应该无碍了,走吧。”
整片琅琊山都是黑漆漆的,倘若不是今夜月色正好,一走进山林间必然伸手不见五指,半山腰处有几间瓦房,李叔带他们走进去,房间里竟然是干干净净的,一应桌椅板凳摆放都十分整齐,桌上还有茶壶和茶盅,茶壶里的水是凉的。
抹黑走了大半晌的路,大家都有些口渴,李叔怕这茶里有玄机,特意用银针试了,确定没毒才给每人倒了一杯,他叹道:“没想到琅琊山竟然还有人住。”
言久隐约记得谢屿曾提到琅琊山的余清怡前辈乃是位大宗师。
“这里以前可是有盛景的?”言久出于对大宗师的好奇,问道。
谢屿就势在板凳上坐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十多年前琅琊山有余清怡前辈坐镇的时候,别人提到琅琊山都说琅琊派,琅琊派的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余清怡前辈更是德高望重,只可惜后来凤名城坐上皇位后,担心这些江湖势力影响他的朝廷,就以琅琊山窝藏罪犯为名派大军攻入,将琅琊派给剿灭了,死的弟子没有八百也有六百吧,堆尸如山,血流成河,鲜血汇聚到山下的长河里,将长河都染红了一片。”
他提到这些往事的时候难免总有些唏嘘,好像那些残忍恶毒的事已经很久远很久远,却又好像只是发生在昨日。
“据说当年余清怡前辈以一当百,可惜他一个人武艺再高也敌不过大军压境,稍有点能力的都与大梁军队拼得你死我活,有些老弱妇孺便被人偷偷从密道送了出去,反正活下来的很少很少,”谢屿一脸沉重地朝李叔看去,“对吧,李叔?”
第65章
房间里只有月色,光线昏暗,李叔上了年纪的眉目在暗夜下不甚分明,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是啊,当年琅琊派上千人,活下来的只有几十人,而我当时之所以能得以幸存,只因为我根本不在山上,师父派我下山办点事,刚好让我错过了这场屠杀。”
“可我很后悔下山,我宁愿与山中各兄弟姐妹一同战死,也不愿意苟活,我想找大梁皇帝报仇,他杀我琅琊派上千儿郎,他万死也不能赎罪,可惜那混账东西胆小如鼠,身边随时都有七杀保护,我根本无处下手,后来,便遇到了公子。”李叔道。
遇到了谢屿,然后呢?
言久想问,却直觉这些人都不会告诉她,谢屿轻轻一摇折扇,笑道:“想杀大梁皇帝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不如慢慢筹谋,一点一点将大梁拆吞了入腹。”
此言一出,言久终于确信,谢屿不是大梁人。
凤千陵借着昏暗的月光观察言久的神色,却发现他家堂姐在听到别人说“一点一点将大梁拆吞了入腹”的时候面上竟无丝毫变化,好像这根本不关她什么事。
凤千陵整个人都要炸了,望着言久道:“堂姐,这些人妄图图谋我大梁江山,你还与他们为伍,难道你忘了你是凤氏子孙吗?”
言久丹凤眼一挑,一个厉眸扫过去,抬手就想打他,但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免动了恻隐之心,蠢蠢欲动的手到底没能伸出去。
她道:“就大梁如今这破烂山河,送给我我都不要,凤氏先祖若真的在天有灵,看到大梁变成如今这副民不聊生的鬼样子,估计早恨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把凤名城五马分尸。”
凤千陵:“……”
言久对他父皇的仇恨真的是深入骨髓,甚至已经到了愿意将江山拱手让给别人的地步,到底是他父皇太失败,还是言久太偏激?凤千陵竟一时不敢确定。
谢屿就笑道:“怎么?不愿意与我们为伍啊?我们还不愿意带着你呢,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谁也不会拦你。”
凤千陵闻言,下意识地往言久身边挪了挪。
现在他离开这几个人下场无疑就是一个“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凤千陵顿时闭嘴不敢再多言,他还不想死。
李叔望了眼凤千陵,掩去眼底的杀意,说道:“我们入了这琅琊山,那些杀手迟早会找上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从密道离开吧。”
短暂的歇息过后,李叔带着他们继续往山上走,夜深路面不好走,言久受了伤,谢屿便跟在她的身后,时时刻刻注意她的情况,李叔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山洞前。
山洞口有葱郁的杂草做掩护,李叔拨开那些杂草,当先走进了洞口,洞口不大,刚好容一两人并排通过,里面有一方小空间,因常年无人来过,这方小空间里到处都结了蜘蛛网,地上和石墙上蒙上了一层很厚的灰层,乍眼看去和寻常遮风避雨的山洞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