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50)
他本就不属于蜀山,是周以围临危授命才强行将他留了下来,但苏飞鸿早就知道,谢屿不可能一直留在蜀山当他们的掌门。
这人在短短一两月的时间就收拾了蜀山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可见其雄才伟略、满腹经纶,蜀山于他而言,着实太小,只会像笼子一样将他牢牢困住。
而谢屿本身,大约也是不喜被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的。
乱世出英雄,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任他遨游,而不是留在这里当区区一个蜀山掌门,于国于民于他,都是暴殄天物。
“明日启程,”谢屿道,“正准备跟你说。”
和蜀山其他人不同,他跟苏飞鸿自然是要亲些,一面方他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师兄弟,另一方面还因为他们之前就相识,算是共患难的朋友。
所以谢屿要走,于情于理都会只会苏飞鸿一声。
“去哪里?”苏飞鸿毫不客气地问了和十三娘一样的话。
谢屿:“汴京。”
苏飞鸿毫不犹豫地接话道:“带上我。”
谢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分析道:“沈慕白带走了阿久,定然担心有人劫持,此时只怕早已经设下天罗地网等着蜀山的人跳进去,我武功比你还稀松平常,唯有一身轻功尚且还算可以,约摸能在关键的时候逃跑,得以自保,但你不行。”
谢屿这话说得丁点不含蓄,直戳苏飞鸿要害。
“三师兄,倘若你有言久的身手,我或许可以冒险将你带上,可你没有啊,一旦你遇险,我根本保不了你,若我有一天真的救出阿久,你要我如何跟阿久交代呢?”
苏飞鸿转眼就颓丧下来。
是的,他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给别人添乱,或许最后还会成为最大的拖累,导致言久被救出的计划功亏一篑。
谢屿承认自己有点残忍,但对于苏飞鸿这等,有时候必须残忍,他生在蜀山这个大温室里,原本可以长成参天大树,在关键时候护住师父和师姐,或者扛起蜀山掌门这个重担,但是因为他自身懒惰,愣是长成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二百五。
他若不成器,将来这偌大的蜀山应该交给谁?
倘若那三位堂主真的有人值得托付,周以围就不会在临死的时候拉他这个局外人出来撑场面,况且他的身份还那么尴尬。
谢屿拍了拍苏飞鸿的肩膀:“蜀山虽然已经被我整顿过了,但到底是不是铁板一块还值得深追,况且我刚布下了那么多暗桩,很多都是三位堂主不便知晓的,只有你出面与他们联系商议,你是师父的弟子,有你从中斡旋,就有牵制三位堂主的力量。”
苏飞鸿这长舌妇一时被谢屿说得有些犯傻。
谢屿只好落下一记重锤:“三师兄,蜀山的掌门之位我迟早是要让出来的,这盘大棋看似简单,实则内里错综复杂,需要有个人留下来好生琢磨,此人非你莫属。”
第46章
然后谢屿就在苏飞鸿的傻呆傻呆中扬长而去。
第二日,天光尚未破晓,谢屿便只身离开了蜀山,这浪荡子轻车简行,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拿,只背了个不轻不重的包袱,包袱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银子,银子都是容姨特意给他带来的,没想到这败家玩意儿竟打算走一路花一路。
大梁抓到了长乐公主,又拿到了传国玉玺,且派兵在蜀山走了一遭,害死了蜀山掌门周以围,大约觉得是他们占了蜀山便宜,不好死追穷寇,所以以往那些缉捕的告示早就撤得干干净净,他们连正主都不找了,更不会来找他这个闲杂人等的麻烦。
谢屿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地就赶到了汴京城外。
他在汴京城外的一处小农家落脚。
和兖州城内外的水深火热相比,汴京城外的百姓相对而言算是生活得比较富足的,几乎每家每户手里都有点田产,养了鸡鸭等牲畜,脸上几乎不见惊慌失措、害怕有这顿没下顿的惶惶不可终日的表情,十有八九的百姓都是一张笑脸。
“这几年不太平,其实我们也担心这仗迟早要打到汴京来,破坏我们的生活,”老农民以前读过书,考中了秀才,可惜家中贫寒,无力供他继续科考,只得回家继续耕田种地,用双手双脚养活一大家子人。
他在田间干活时意外救了一个江湖人,那江湖人为了报恩,认他做了义父,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儿子,老农民本不想占人家便宜,奈何对方心诚,只能认了。
他收的义子名叫李怀,此人年岁不过二十五,孝心十足,经常给老农民一家上下买吃买穿送银子,老农民曾问他是做什么的,李怀说做布匹生意。
此时做布匹生意的李怀就站在谢屿的旁边,而谢屿则蹲在小瓦房的屋檐下,漫不经心地地听老农民说话。
“我们家附近有好几个曾经考中了秀才的,经常聚在一起议论国事,听他们说汴京内外的和平都是大梁用武力镇压出来的,大梁皇帝不允许流民靠近汴京,所以派军队将那些流民全部赶走了,否则这里早就被流民吞噬了。”老农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是赶走,其实到底是赶了还是杀了,恐怕也只有那些持大刀的军爷才知道。”
谢屿暗中朝李怀挑了挑眉,意思是没想到这些酸秀才竟然还敢议论这些。
李怀汗颜。
他这义父对他信任有加,自然不拿他的“朋友”谢屿当外人,谢屿这翩翩公子,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他义父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议论起时下大事来。
而谢屿这标准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谁的面子都给,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他一接腔,老农民就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尊重,话自然就越说越多。
谢屿:“兖州城外有贼寇作乱,大楚为对付这些贼寇,一不做二不休,顺道把兖州城也收入囊中,大梁被迫退守湖阳,如今两军就在湖阳城外杠上了,三天两头打一场不痛不痒的小战,闹得周围的百姓随时随地都提心吊胆的。”
谢屿有点可惜,当日大雨之夜,两军在城门口狭路相逢,夜枭带领的大楚军队原本已经将湖阳城的城门给攻破了,大梁的援军却忽然到了。
梁孟德那狗腿子来得及时,幸好大楚撤军也及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否则,指不定现在大楚已经攻破大梁南边的防线,直入大梁腹地了。
那场战役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言久趁乱出了城,虽然后来差点死在临溪江,但到底也没死成,只是最后还是不幸地被嘉元帝那老东西给抓回去充门面了。
老农民有感而发:“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兖州……哎,可惜啊!”
可惜个屁!谢屿暗想。
就凤名城这折磨老百姓的手段,亡国只是迟早的事,大楚地大物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哪像大梁,都是些魑魅魍魉之徒,成天到晚专干缺德事。
七杀?
那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中原大地分了两百年之久,大梁内府已经溃烂得能流出脓水,早就该被大楚拆吞了入腹,只有天下统一,百姓才能真正免去战乱之苦。
这么一想,谢屿越发觉得自己思维开阔,是普天之下百年难遇的人才。
人才谢屿将目光转向李怀。
李怀便道:“义父,我和谢兄还有些事要进城去办,等办完了再回来看您老人家。”
老农民笑眯眯地挥挥手道:“你们年轻人去忙你们的,办完了再过来。”
谢屿背着自己那一包袱银子,出了老农民的家就在自己的脸上贴了两撇小胡子,又从兜里掏出一顶帽子扣在头上,褪去了一身华服,转眼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需要小年轻扶着才能进城买东西的腿脚不便的庄稼汉。
过城门的时候,谢屿暗骂嘉元帝不是东西,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做出驱赶流民这等丧尽天良的事,这老东西除了会谋朝篡位,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两人前脚刚进城门后脚就被无声无息出现在城门口的一个老婆子接走了。
老婆子姓沈,一听这姓氏谢屿就觉得触霉头,他的阿久就是被姓沈的给强行掳走的,沈老婆子将谢屿与李怀带到了钟府,一路领进钟府外院的书房。
谢屿和李怀走进书房,书房的门被沈老婆子从外面关上,谢屿还没来得及观赏整个书房的格局,就被钟大人迎面的跪拜糊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