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49)
这些天蜀山上下人等皆忙得鸡飞狗跳,几乎没人想起这件“替代品”,但当日沈慕白既然敢与信物一起上山,那么这“替代品”很可能是足以扰乱视线以假乱真的。
“你等等,我给你找来。”
德叔虽然人老了,但行动极快,不过片刻就折了回来,将捧在手里的盒子递给苏飞鸿。
谢屿和容姨正事说完,现下正在闲扯,见苏飞鸿捧着那个眼熟的盒子进来,谢屿就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猜到了苏飞鸿的意思。
“掌门,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既然是替代品,苏飞鸿自认为是没必要让闲杂人等避嫌的,当着容姨的面就将那盒子给拆开来看。
然后,容姨和苏飞鸿双双吓了个目瞪口呆。
反观谢屿,竟然是一副早就如我所料的样子。
他躺在躺椅上,收回落在替代品上的目光,朝苏飞鸿说道:“当年康王,也就是现在的嘉元帝,与梁孟德联手攻入汴京皇宫,打的旗号是清君侧,皇后娘娘在危难之际派身边的小宫女将长乐公主偷偷送出皇宫,与公主一起消失的还有大梁的传国玉玺。”
苏飞鸿震惊地看着谢屿。
“所有人都以为玉玺是被长乐公主带走了,所以嘉元帝千方百计想要找到长乐公主,一为拿回玉玺,二为斩草除根。但是‘皇天尽负苦心人’,长乐公主与玉玺好像忽然间从人间蒸发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找了十一年都没找到。”谢屿平铺直叙道。
“林国子监交给你大师兄的玉玺未必是真的,但是摆在你面前的这个已经被你大师兄掉了包,假的千真万确,难怪他敢有恃无恐地跟你们上山,原来并没有随便拿一块石头糊弄你们,江湖人不涉朝堂事,即便是周……”
谢屿本想说“周掌门”,但想到自己已经拜周以围为师,是货真价实的蜀山弟子,再叫“周掌门”就有些不厚道了,便适时地改口:“即便是师父,恐怕都难以分辨出真假。”
谢屿继续道:“持大梁传国玉玺的皇族,可号令大梁所有兵马,这是大梁的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即便是大逆不道的嘉元帝都不敢废除,可见这传国玉玺的重要,这就是为什么嘉元帝非要得到传国玉玺的原因。”
而言久乃是先朝公主,若是大梁传国玉玺落到先朝公主的手里,或许在危难之际,还能给大梁成千上万的百姓带来一丝生机。
苏飞鸿心头五味陈杂。
当蜀山所有人都在不满周以围插手大梁朝廷中事的时候,却没有人任何人问他一句“为什么。”
第45章
大梁朝廷已经从内腐败到外,他们江湖人能偏安一隅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和大梁朝廷结仇,破坏这份安宁?
而曾经亲眼目睹过饿殍遍野的苏飞鸿此时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假的传国玉玺,忽然间就明白了透彻。
周以围心中系有万民声息,当传国玉玺和先朝公主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如何能无动于衷?倘若他撒手不管,那么他便再也不是令他们钦佩敬服的蜀山掌门。
容姨别有深意地看了谢屿一眼,谢屿的眼神从她身上轻轻掠过,轻轻收回。
容姨就叹了口气。
自谢屿坐上掌门之位开始,便将蜀山从内到外清洗了一遍,抓出还未被沈慕白带走的内贼六人,谢屿将这些人全都关进了夏台,选了个黄道吉日一起处决了。
自此蜀山就成了一块名副其实的铁板,可惜周以围和三位堂主曾设下的暗桩因为沈慕白这个叛徒折的折,撤的撤,还存活的暗桩已经不多了。
偌大的蜀山每日都在消耗,谢屿必须重置暗桩,让整个蜀山重新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维持收支平衡,否则蜀山迟早得因内耗不够而死。
谢屿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掌门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当一个蜀山掌门尚且有这么多破事,若是当一国之君,天天民生国计,岂不得活活累死?
回顾历朝历代,高寿的皇帝五根手指头数了还有剩,正当壮年就翘辫子的倒是一抓一大把,可见皇帝这个差事,谁领了谁就多半要短命。
谢屿早想离开蜀山,脚底已经偷偷抹了油,为了尽早地达成这个愿望,他不得不动用些自己的力量,大梁靠江湖,大楚靠官府,尽可能地给蜀山弟子行方便。
这一忙起来,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然后谢屿召集了三位堂主议事,将他没日没夜写下的蜀山如何运行的各条各款一股脑地塞到三位堂主手里,自己往座位上一坐,道:“我要离开一阵子。”
三位堂主闻言,仿佛敌军来袭一样地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该交代的我都写在了我交给你们的册子里,一式三份,你们每人一份,现在不着急看,回去后你们再仔细琢磨,我会让容姨留下来,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让容姨里联系我,”谢屿一副精力交猝的样子,“我于蜀山本是个外人,临危受命,是师父看得起我,我离开后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今后蜀山就请三位堂主多费心了。”
三位堂主心中一时复杂得很。
周以围虽然性情温和,但在蜀山素来是说一不二的,即便是对他颇有微词的萧诚誉,都是打心眼里敬服周以围的,当日周以围将蜀山掌门之位传给谢屿,其实他们很不解。
后来谢屿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将蜀山上下清了个干干净净,该收拾的收拾,该布防的布防,他们才稍微放下心中结缔,再后来……
总之蜀山又逐渐运行了起来。
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掌门,他们从不喜不信到接受再到如今的信服,其心路历程可谓是一波三折,他们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位年纪轻轻的新掌门,他却突然说要走。
而蜀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
“三位掌门都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能人,师父传位于我也是为了借我势,如今大头我已经帮三位堂主处理了,剩下这些细枝末节三位堂主处理起来绝对不在话下,我也可以走得安心,往后就请三位堂主同心协力将蜀山守好,希望来日我归来时,蜀山还是原来的蜀山,只是少了我师父而已,”谢屿起身,郑重地朝三位堂主拱手,“拜托了。”
三位堂主忙道:“不敢。”
十三娘问道:“不知掌门要去哪里?”
“师父走时将阿久托付于我照看,她一个人进了汴京,想来多有寂寞,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皇室的欺凌,我得想办法将她救出来。”谢屿一本正色道。
三位堂主一听说他要去救言久,神色不免凝重起来。
大梁再如何不济,汴京也是他们的都城,言久身在汴京,被数百重兵里三层外三层地重重看护了起来,想要救出她,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我看不妥,”卓胜峰道,“沈慕白和七杀都认得掌门,掌门一入汴京,岂不是只身踏入虎狼之窝?此事还请掌门三思而后行。”
谢屿心中微有感慨,看来自己这些天的付出并没有凭白喂狗,这三个老家伙还是知道感恩图报的,会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
谢屿诚恳道:“我在汴京还有些江湖朋友,他们自然会竭心尽力帮我,这点就不必三位堂主费心了,我自会平安无事的。”
这里除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且脾气火爆的萧诚誉,其他三个都是人精,十三娘和卓胜辉见谢屿去意已定,不好再劝,萧诚誉自周以围去后脾气收敛了许多,也未多言。
十三娘道:“掌门若有差遣,尽管吩咐,我等定全力以赴。”
谢屿温和道:“若需三位堂主出手之时,我不会客气的。”
谢屿前脚送走三位堂主,一只脚还未跨出大门迎面就撞上了苏飞鸿,这素来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此时脸色阴郁得很,好像正在酝酿一场风暴,他死死地盯着谢屿,好似要在他的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谢屿好整以暇地看着苏飞鸿,半点不慌。
谁知苏飞鸿开门见山道:“你要离开蜀山?”
谢屿:“……”
这些天谢屿从早忙到晚,有小弟子偷偷告诉他,半夜三更谢屿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好像一个人俯在桌边写些什么,有好几个晚上,那灯火都彻夜不息。
这些天他又接连吩咐了很多事情,补充以前的,嘱咐以后的,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苏飞鸿就隐隐猜测,谢屿只怕是在为离开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