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126)
穆若依补充道:“我觉得掌门应该是摊上事儿了。”
坐在桌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言久忽然站了起来:“我进去看看。”
“你要进宫?”李怀问。
言久点头:“大楚皇宫我也不是第一次闯了,宫禁还困不住我。”
谢屿不是随便爽约的人,他会突然失约,而且没有半点消息,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被困住了,身边无人可用,根本无法传递消息,另一种就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无论是哪一种,言久都不放心,她一定要去看看才行。
倘若谢屿临时改了主意,不愿意随他们走了,她也不怨他,但是她总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行,凡事有始有终,无论如何,她都需要谢屿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言久幽冥剑就要朝外走,然而,她的脚还未跨出门槛,忽然听到钟声。
此时已经是卯时正。
“咚——”钟声从皇宫的地方传来,撞在言久的心脏上,让她整个人蓦地一僵。
很快,又接连响起钟声,苏飞鸿和穆若依面面相觑,穆若依问道:“这什么声音。”
李怀的回答声有点发颤:“皇上驾崩了。”
言久的神色蓦地一凛,然后苏飞鸿和穆若依就看到她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这突如其来发生的大事把苏飞鸿和穆若依都搅懵了,他们还未想出个明白的章程出来,就忽然听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杀声。
整个金陵彻底乱了。
言久在一片混乱中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直朝皇宫崇阳宫而去,宫门外已经乱作一团,几方人马你打我我杀你,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人,言久看也没看一眼,几个起落落到崇阳宫的大门外,她不知道如今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整个皇宫已经陆陆续续挂起白,崇阳宫里哭声一片,楚皇的各路嫔妃都跪在崇阳宫的大殿里哭,外面的打杀声越来越近,言久嫔妃们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神色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挤做一团,惊恐地望着打杀声传来的方向。
她以为那些人迟早要打到崇阳宫来,然而,声音却逐渐弱了下去,言久估摸着大约是两方人马的争斗终于分出了胜负,她藏在崇阳宫外面的大树上,看着二皇子一身染血地在几个亲随的保护下朝崇阳宫而来。
崇阳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二皇子让几个亲随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朝里面走去,楚皇的嫔妃们看见他,纷纷给他让路,二皇子直奔楚皇的床前。
谢屿正在那里等他。
言久摸到屋顶上,小心地朝崇阳宫的大殿内瞅去,谢屿就站在龙床前,一张脸紧紧地绷着,面部线条十分刚硬,二皇子扑在楚皇的床前痛哭失声,谢屿安静地站着,并没有上前安慰,整个人显得格外冷沉。
言久有点不习惯谢屿这个样子,那个总是笑嘻嘻地满嘴跑马的谢屿,根本无法跟她眼前这个阴沉的人重合在一起。
天色逐渐亮了。
二皇子从悲恸中抬起头,望着谢屿:“父皇临走前,只有你守在身边,他可交代了什么?”
二皇子在问传位的事情,谢屿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切都会如二哥所愿的。”
他已经从侧面回答了二皇子这个问题,二皇子看着他手里的传位诏书,蓦地放下心来,如今整个皇城已经被他控制,四皇子的那点狗急跳墙根本没跳出个所以然来,今晚的事情虽然发生得突然,但是好在他们早就有所防备,伤亡并不大。
言久见谢屿平安无事,所有的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她终于放下心来,正准备无声无息地离开,忽然听到谢屿道:“二哥,我要走了。”
第117章
言久的身影微微顿住。
二皇子惊讶地望着他:“七弟,父皇还在这里,你说什么胡话?”
“父皇这一走,大梁必然有所动作,我必须尽快赶回前线,与夜枭将军汇合,父皇此生的心愿便是一统中原,我们好不容易拿下的城池不能因为这个噩耗又转手送回去,”谢屿沉沉地说,“父皇的身后事,我只能交给你来办,我得去前线。”
二皇子的神色终于凛然起来,他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但是谢屿乃是楚皇最爱重的皇子,这个时候谢屿离开,说什么都不合适。
“父皇临走前,我问过他老人家的意见,他让我什么都别管,帮你拿下大梁才最要紧,在这个紧要关头,除了打胜仗,其他的事情,都算不得什么。”谢屿道。
二皇子沉沉地点了点头:“好。”
言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后来,据说文武百官披麻戴孝进宫奔丧的时候,谢屿当众宣布了楚皇临死前亲手写下的遗诏,传皇位于嫡长子,二皇子在悲痛中接旨,定于七日后行登基大典。
谢屿对登基大典没兴趣,他也没时间亲自送楚皇下葬,他宣读完圣旨后便匆匆回到王府,见言久还在府里等他,整颗心顿时松懈下来。
言久走到他面前,低声道:“秦管家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该收拾的行礼也已经收拾了,都在马车里,如果你要走,即刻就能启程,如果不走……”
“要走。”谢屿打断她的话。
言久顿了顿,楚皇还未下葬,他却要走得这样匆忙,真的仅仅是因为前线战事紧张吗?夜枭也是老将军了,不说百战百胜,暂时抵御大梁入侵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走得这样急,只是为了让二皇子放心吧。
只要他离开金陵,满朝文武大臣的目光就都在二皇子的身上,那些一心想要谢屿登上皇位的人,就算不想收敛,也只能收敛了。
言久忽然很心疼他。
鬼使神差地,她微微踮起脚尖,伸手将他抱住,安抚性地拍着谢屿的后背,楚皇走得突然,他一时难以接受,心中必定是悲痛万分的,言久希望他的难过能稍微少一点,再少一点。
谢屿在温暖面前紧紧搂住言久,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
昨夜楚皇宣他进宫,别的事情没有,只是想让他陪他吃一顿饭,吃饭的时候楚皇三番四次提到他的母后应该要来接他了,因为他老人家最近总是梦见她。
谢屿听得胆战心惊,以前听说人死之前,有些人会总是梦见那些已经死去的人,那代表死去的人在召唤他,因为他也快死了。
谢屿害怕真的出事,为此又特意给楚皇把了脉,但是楚皇的脉象十分正常,并无不妥之处,谢屿总觉得不放心,加之楚皇又喝了酒,喝得迷迷糊糊的,他服侍他入睡的时候,楚皇一直在喊他母后的名字,又紧紧地拉着他手,谢屿不放心,就在旁边守着。
子时刚过不久,谢屿正准备离开,楚皇却忽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当时谢屿就有不好的预感。
但是楚皇看上去仍旧并无异常,只是喝了点酒,他起床的时候见谢屿还没有离开,甚至笑问道:“你怎么还守在崇阳宫,夜已经深了,该回去歇息了。”
谢屿就回答说:“因为您一直说梦话,儿臣不放心,所以就留下来伺候您。”
楚皇欣慰地点点头,他知道谢屿是真的孝顺,是真的满腹经纶,所以他也是真的失望,失望谢屿不愿意继承他的位置。
但是,谢屿这个儿子,勉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没有用的。
他不愿意,就算楚皇将他绑在龙椅上,他终究还是会逃离,与其勉强他,不如让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想干什么干什么,当一只在天空任性遨游的老鹰,也不枉此生。
楚皇让谢屿扶着他起身,谢屿依言将他扶起来,然后就听楚皇说道:“朕要拟一份诏书,你既然还没有离开,就帮朕把诏书拟了吧。”
谢屿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父皇,三更半夜的,您不睡觉,起来写什么诏书,诏书这种东西,明天写不就成了,何必非要今天晚上写?”谢屿不赞同地说。
楚皇摇头笑道:“你不懂,现在不写,就没有机会了。”
他见谢屿站着不动,睁着那双和先皇后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他,竟懒得和谢屿争辩许多,自己走到书桌前,一边研磨一边说道:“你要和那个长乐公主在一起,父皇也不阻拦你,你从小就聪明伶俐,你既然决定了要走的路,想必你自己已经打算好到底怎么走,只是父皇还是要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亲兄弟,也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