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归(80)
晋宁微微扶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吧,你要怎样才不疼了?”
令笙将脑袋探出来一点,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道:“你给我唱个歌。”
她看见晋宁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的很是欢快,就听他冷声道:“不可能!”
哼哼~眼神真可怕呐。这么想着,令笙又把脸埋回了枕头里,加大力道哼唧起来,还时不时的嚷嚷一声命苦啊,小白杨啊之类。
晋宁被她磨的没了办法,近乎是咬着牙说了一声“好。”
早知道如此,你一开始就答应不好吗?!非得要她来演不出。看,结果不还是一样的吗?!
令笙得意洋洋的在心里夸了夸自己,可脸上还忍住维持着那弱不经风的模样。“我想听十八调。”
晋宁的脸上铁青,瞥了她一眼,道:“别!得!寸!进!尺!”
令笙了然,乖乖的闭了嘴。
其实这事吧,是有技巧在其中的。先前在盛京的大牢中时,她让晋宁装女装,又让她唱个歌。晋宁穿了衣服,却没唱歌。
这一次,她让晋宁唱个歌,下一次保管他就会唱十八调了。
这啊,就叫循序渐进!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晋宁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婉转的歌声自他的嘴中唱过来,都染上了一股子星霜味。
仿佛在那一瞬间,天地间只剩下素洁的一片。皑皑白雪,西风肆虐。
一曲作罢,令笙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虚无缥缈之中回过神来。她怔怔的看着晋宁,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一眼万年的错觉。
蜡烛噼啪的炸出了一个灯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明明已经入了秋,为何她还是感觉如此的燥热。令笙用手探了探额头,发现并无异样。她想了想,大抵明白了。咳了两声,道:“我想喝水。”
晋宁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轻轻的扶住她的脖子,喂她喝了下去。等她喝完,又小心翼翼的扶她躺下,替她捏了捏被角。
令笙道了声谢,然晋宁还是那么模样,好似他一个世子爷被人使唤着并不是一件什么奇怪的事。
两人就这般又坐了一会儿,令笙突然问道:“你能同我说说,你以前在红帮的日子吗?”
她想过了,但凡他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愿意,她就岔开这个话题。
晋宁的身子僵了半晌,然却缓缓道:“红帮帮主麾下设立了四个堂口,堂口之下又分设了几个、十几个甚至更多的据点。然新进去的弟子却不是一开始就会被分到四堂,而是现在暗寮中待上一年,通过考核者才算是正是成为其中的一员。”
原来如此,令笙问:“什么样的考核?”
晋宁冷笑了笑,这笑容不明显,若不留心看根本就发现不了。“活着。”
活着?!!!
如果这就是考核内容的话,那其中...
令笙不敢接着往下想了,仅凭这一句话,她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阴冷。
晋宁的脸这会隐在暗处,光线明明灭灭的看不清楚。他继续说道:“进入暗寮之后,暗寮的管事就会把人两两分做一组。与你分在一起的人,就是你的搭档,在暗寮中所有任务也会指派两人一同去。”
令笙皱起了没有,果然听到他说:“但是,每一组只有一个人能通过考核。是以这两人,必须要杀死对方才能活下来!”
“那岂不是让你们自相残杀?”
晋宁摇头,“没有那么简单,暗寮的许多任务是需要两人才能完成的,在这样生死相托的过程中,许多人对自己的搭档会产生一种信任。可惜这两人却不得不提防着对方,甚至于最后刀剑相向。”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变态的考核?”
绕是令笙再怎么的义愤填膺,晋宁却十分的平静,“红帮的人心狠手辣,绝情绝性,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朝庭一直拿他们别有办法的原因。”
令笙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那你的搭档...”
“自然是死了。”他的话说的没有任何波澜。
令笙咽了咽口水,“是你...吗?”
如果是他的话,那晋宁当时的内心该是多么的挣扎和难受。
他张了张口,顿了会才道:“嗯。”
屋子里死寂死寂的,令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想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晋宁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些许的苍凉,“他是个好人。”
令笙抿了抿嘴,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冰冷的,好像是寒雪一般。
“我...”
“好了。”晋宁忽然说道,“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又朝她笑了笑,走了出去。
令笙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门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晋宁的话,杂乱宛如一团棉絮般。然到底是受了重伤,她想了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月明星稀,秋空长夜。
第86章 再乱
令笙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躺得她骨头都酥了。偏生白白还一个劲的把她按在床上,不许她起来走动,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难受的厉害。
好不容易白白终于不守着她了,晋宁又来了....
她看着晋宁端坐在案上,衣服一丝不苟的捋平稳,专注的看着手中的文书。这样的他,让令笙觉得十分的迷人。
痴痴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晋宁的脸转了过来,也看向她。令笙被抓了个正着,脸略略发烫。
晋宁问:“你今天可感觉好一些了?”
其实令笙觉得她已经好了大半了,伤口也开始结痂,想必用不了几天就能长好。
一听他问,令笙觉得她的机会来了,忙道:“好多了,我都能下床走动了,不信我走给你看。”
说着,立即将被子掀开,扶着床沿就坐了起来。脚刚刚挨到地板,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目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令笙不直觉的咽了咽口水,脚却不敢再动了。抬头一看,果然是晋宁一脸不善的看着她。“嘿嘿嘿,我这不是为了给你示范吗?”
晋宁哪会猜不透她那点小心思,只是不屑得拆穿她罢了。是以又将目光移回到文书上,不咸不淡的道:“听闻伤口裂开的多了就会留下印子,你那口子原本就深,照这样下去迟早是个碗大的疤痕。”
令笙摆摆手,不甚在意,“没事,别人反正看不见,我不在意的。”
然,晋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的说:“本公子在意。”
令笙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我...我...”
唔...他这话...还真是...唔...
晋宁一个命令,“回去!”
令笙不敢在造次,忙不迭的把脚缩了回去。只是他方才的话让她失了失神,力道把握不住用大了!
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牵动了她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晋宁一个闪身,人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仔细看了几眼,见她没什么大碍,没好气的道:“笨!”
令笙嘟着嘴,小声的回了一句,“你才笨呐!”
“你在嘟囔什么?”
令笙摇头,一脸无辜的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
晋宁淡淡的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把令笙看的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白白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走了进来。面色焦急,额头冒出了汗,大约是一路跑过来的。
甫一见到晋宁,她就急道:“世子,不好了,吴大人死了!”
两人都是一惊,晋宁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白白气息不平的回复:“刚刚发现的。”
又问:“人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