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归(47)
啧,这个臭丫头!
白白瞧令笙一副要楱她的模样,用手捂住头顶,一溜烟跑了。
耳旁传来了沈江沅温温如玉的低笑声,令笙的老脸一红,佯装嗓子不大舒服,清了清道:“丫环调皮,公子勿怪。”
沈江沅轻声道:“姑娘这个丫头率真可爱,但是有趣的紧。”
令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呵呵傻笑。
笑了没一会儿,就听沈江沅问:“姑娘可是宋秋明宋大人府上的大小姐。”
令笙一愣,怔在了原地,没想到他竟然会认得的自己。
想来他还不知道盛京城中发生的时间,不然会这会再称呼她为宋家的大小姐了。
“不错,不过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沈江沅顿了顿,“哦?这是为何?”
令笙挥退了李绍,自嘲一笑,“沈公子久不在经常想必是还不知晓,我爹宋秋明以及程氏都已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宋大人为官历来战战兢兢,为何会突然被处死?!”
令笙朝沈江沅一笑,三分冷酷无情,三分阴狠险恶,三分幸灾乐祸,还有一分却是无限哀伤。“是我做的,我不想让他们活着。”
沈江沅又是一愣,显然不大相信她的话。
然,令笙也无意同他解释那么多,走到屋檐边欲唤李绍来带他下去,却又听沈江沅忽然说道:“不知当日可找到人了?”
当日?
因着令笙刻意的回避,所以她同沈江沅这辈子还只见过一面。其余的盛京街头她没有去,南华寺后院的时间尚且还没到,那就更别提上一世在风雨楼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是以,他所说的,是那日她将将重生回来,在意识不明的情况下寻他的那次。
令笙顿了顿,单薄的身子若不经风,想经不起任何的日晒雨淋一样。
她回了句,“找到了。”
说完,唤了李绍上来,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夜里头,她又做了那个梦...
与往日不同,这次是在南华寺的后院当中。
彼时,令笙问沈江沅来这里做什么?
沈江沅回答她,“我来寻一样东西。”
令笙当日不曾在意,然今日反倒清晰起来。他那时,手中握了一块小小的醉石。
醉石因为日变三色而闻名遐迩,早上日出时分,石头是娇羞的粉色。到了日盛时分,石头是艳丽的鲜红。而到日落时分,这块石头又成了灿烂的金色。
此石只有在南华山后面的枯潭中才能寻得,极为是难寻。
相传昆仑山上的一个神女有一日来到人间经历劫难。为了躲避爱慕神女的狼妖,神女便变成了一株芍药花躲在南华中。
这日,南华寺来了一位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书生很是喜欢芍药花,时时来看看她,有时更会用手去触摸她的花瓣。对她读书,为她抚琴。
日复一日,神女逐渐喜欢上了这个书生。可又苦于书生不认识。于是,她想了一个主意。
到了晚上,她便化为一缕神思,进入到这个书生的梦中。
第49章 故人
在梦中,一片芍药花海的深处。神女见到了书生。两人一见如故,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文逸事。等到了天将要亮起时,神女才匆匆离去。
自那后,神女夜夜都到梦中与书生相会。两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
可在神女打算坦白一切之时,狼妖因嫉妒却突然出现,吸食掉了书生的精魂,然后逃之夭夭。
神女看着书生没了呼吸,万念俱灰之下抱着他的尸骨跳入了枯潭,化成醉石。
世人感念神女与书生的爱情,便将醉石当成了姻缘石。相传,谁若何寻得此石赠与相爱的人,必将幸福一生。
令笙苦笑了一番,原来在那时沈江沅便已经喜欢上了白云岫。可叹她还一厢情愿,以为自己会同他白头偕老。
不过,都是一场梦罢了......
令笙醒来时,还没有大亮。只有天际的夜幕下,漏出些些霞光。金灿灿的,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没了睡意,索性推开窗户,趴在沿边看风景。
这里临着街头,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有窸窸窣窣的小贩挑了担,来到摊子前准备。
正在令笙下头的是一家混沌店,浓厚的香味勾起了她满肚子的馋虫。令笙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抛到那个小摊主的饭碗了,道:“卖混沌的,给我送一碗上来吧。”
那小贩吆喝了声,“好勒,您稍等。”
说着利落的将几个混沌扔到锅里煮熟,用了个海碗盛了,让在一旁玩耍的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童送来 。
令笙巴巴的在上头看着那小孩的动静,可刚看了几个眨眼。却见沈江沅走了过来,令笙忙将脑袋缩了回来,躲在窗户边上。
沈江沅其实方才已经看见令笙了,然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没不好多说什么。深邃的墨瞳意味不明的看了那个窗户几眼,催动□□的马滴答离去。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的房门被敲响。外头传来了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客官,您混沌。”
令笙开门接过,从袖子里摸了个铜板跟那小孩。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下了楼。令笙将碗搁在桌子上,没了要吃的欲望。
窗户外头遥遥传来那个小孩子同他父亲的说话声,欣喜的好像颇为意外。
......
令笙将她娘葬她祖父和祖母的墓旁,远山重峦,炊烟袅袅,她盯着这块没有任何温度的石碑看了许久许久。
白白大约是将她的份也一道哭完了,从她娘入土的那一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而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在她娘的坟边还空了一块地方,是他祖父在世是便已经安排好,原意是留给她爹的。可现如今,已然没有用了罢。
日落西山薄烟起,行人望断故乡枝。
李绍看了看天色,低着声音提醒:“小姐,我们该下山了。”
令笙点了点头,眸色悠悠,对她娘道:“阿娘,再等我会一段时日。还有,原谅我......”
下山的路不难,令笙领着一群人穿过熟悉的小树林,就看到了一条河。河水不深,仅仅知道一个成年人的腰际。然却清澈的很,水底的鹅卵石依稀可见。
越过河,便到下乡村了。那个,她生长怨恨的地方。
她不想故作大方的敞开心结来缅怀一番,是以过了河,便沿着村子边上径直离开。
然,将将行到村口,迎面走来了一个蓬头垢面,衣缕褴珊的中年妇女。
令笙瞧她的身形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可仔细瞧了数眼之后,顿时僵在了原地。
等她缓过神来时,那个妇女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见令笙站在路中间,慌忙退到了一旁,头也不敢抬,唯唯诺诺的显得害怕极了。
令笙心里极不是滋味,跨步上前,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臂。却不料那个妇女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连连后退数步,摔倒在地。
令笙不敢再上前,皱着没有忙道:“花姨,我是阿笙啊!”
花姨颤抖的身子一滞,破碎的嗓子喃喃道:“阿...笙?”
令笙点头,嗓子已然发哑,“嗯!我是宋家阿笙。”
花姨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珠子里头刻满了沧桑,不敢置信,“阿笙,是你?!”
令笙上前两步,又扶住了她的手,这一回她没有在避开。令笙将她拉了起来,道:“是我,花姨,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个步履蹒跚,白发婆娑,垂垂老矣的妇人正是当年帮助她和她娘的表姨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花姨确认眼前的人是令笙之后,满是皱纹的脸上霎时流下了两行浊泪,“阿笙!阿笙!我...我...”
“你慢慢说,告诉我发生何事?”
花姨哽咽着嗓子,几近要喘不上来气一般,令笙忙把她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拿了水给她喂下。缓了好半晌,花姨才哭着道:“阿笙啊!我好苦了啊!那个杀千刀的!竟然为了一个娼1妇把我赶出了家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