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102)
云起只思索了一瞬,脱口便说:“属下与阿月在岐城开了家店,引来了土匪的觊觎,意图绑架属下索要赎金。”十几年的默契不是白来的,他的回答与云月一样。
周旷珩不疑有他,他顿了顿问:“你二人开了店,目的何在?”
云起沉默,这个有些难以回答,他不知道阿月会不会说真话,说的假话又是否瞒得过南邑王。
“她已经说过了,本王想听你再说一遍。”周旷珩说,语气随意。
犹疑间,云起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王爷知道云家如今的状况,我们力量微薄,不过想为云家百来口人铺条退路,未雨绸缪罢了。”云起说了实话,凭南邑王如此敏锐的洞察力,阿月也瞒不过他。而且,他若是要查,绝对逃不过他的眼。
“所以你带着她在外犯险?”周旷珩问,语气里多了压抑感。
云起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
从小到大,云起和云月几乎形影不离,到了岐城,南来藻和北来藻都是云月的主意,云起自己都说不清是他带着阿月犯险,还是阿月带着他犯险。他们两个命运相连,喜好相似,从未觉得谁带着谁,有任何想法都是自然而然合谋就做了。
现在周旷珩问起,他才意识到,阿月是她的妹妹。她不会武功,还为了云家四处颠沛,确实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用。
云起有些沮丧,但只是一闪而过。因为阿月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阿月做事看似鲁莽,实则思虑周全,我们从未以身犯险过。”云起回答,不卑不亢。
云起毫不知错,跟云月理所当然的态度一模一样。周旷珩怒不可遏,云起不是云月,他不需要忍耐。
“她为了你孤身跑去找章行逸,差点掉下悬崖丧命,这也是思虑周全?”周旷珩沉声说,帐里突然压抑得云起喘不过气来。
云起脸色一白:“阿月怎么了?”
“哼!阿月阿月!你一直直呼她的闺名,可是未将本王放在眼里过?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周旷珩眯着眼看云起,眼里隐隐有杀气。
云起骇了一跳,王爷竟然对他起了杀心。
“王爷恕罪。”云起伏身跪拜,他下意识告罪,额头渗出细汗。他想起宣兰院的丫鬟也是经常叫阿月小姐,他习惯了,而且,云月确实不像个王妃。
何况,王爷几时把她当做王妃对待了?
一年了,二人还未圆房。
想起上次阿月在他怀里哭成那样,云起心里不知错,反而是怨愤的。可王爷气势太迫人,他顶不住……
“若是她真出了事,你确实难逃一死。”周旷珩敛了气势,冷冷道。
“王妃可还好?”云起微微抬头,虽然后怕,还是忍不住问。这是他第三次问了。
周旷珩睨着他,终于还是沉着脸回答了:“她没事。”
云起缓缓吐出口长气,不料这口气还未吐完,周旷珩发话了:“八十军棍,自去领了。”
“是。”云起心里苦,嘴上却是恭敬。
出了营帐,云起正要苦笑着让罗副将带他去领军棍。却见郑雪城站在帐外对他打招呼,笑得一脸灿烂。
“不错,终于想通了!”郑雪城走过来拍着云起肩头说,“有出息!就跟在我手下吧。”
云起挪开肩头,对郑雪城抱拳行礼:“郑将军误会了,是这位小兄弟要参军。我只是将他带来让将军提点着些。”
郑雪城收回手,侧身看了一眼拾得:“几岁了?”
“十四岁半。”拾得拱手行了个文礼,恭敬回道。
“不到十五岁,军里不能要,过半年再来吧。”郑雪城说,一脸公事公办的正经样。
拾得闻言,也不沮丧,只是转头看向云起。
“不过……”郑雪城对云起扯开笑,“若是你参军,我可以让他在伙房里做工,到了年纪再入籍。如何?”
“既然可以在伙房里做工,那与我参不参军也没什么联系,郑将军就帮个忙吧。”云起说。
郑雪城皱眉挠头:“你到底什么时候参军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耽搁几年在军里该没有发展了。”
云起神色一怔,心内叹气,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家中有事走不开,郑将军无需再劝,请帮我这个忙。”
郑雪城失望,摆摆手转身甩给拾得一串问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
“草民姓云名简,岐城汇良县人士,家中无人,养父死前是个印刷匠。”拾得埋头恭敬说。
郑雪城见他说话沉稳有礼,是个有文化的。他打量云简几眼,就是瘦了点。不过能长,不能长还能练。他勉强收起了失望。
“好吧,本将……”郑雪城刚要说话,一边帐帘从里撩开,王爷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帐前几人停了话头,都恭敬对王爷行礼。
周旷珩是想回绝城,亲自将云起找到了的消息告诉云月,还能一起用午饭。此时见云起在帐外与郑雪城说话,心里疑惑,看了二人一眼。
“你二人认识?”郑雪城值防绝城,已经大半年没有回过岐城,二人是何时认识的?周旷珩随口问了郑雪城,并没有多想什么。
一旁云起心内猛地一震,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不敢有任何反应。王爷问的郑雪城,无论他说什么都很可疑。
“是啊,不久前末将在街头遇见云老弟,见他功夫了得,一直想将他招入南邑军来着,可惜云老弟抽不开身,末将正劝他呢。”郑雪城笑着说。
云起心内庆幸,暗暗松了口气。没说到关键的时间地点,王爷应该不会再问。
事实证明,他再次低估了周旷珩。他脸上虽然没有变化,可是呼吸变得明显。
周旷珩眉梢微动,横了眼珠瞥一眼云起后问:“在岐城遇见的?”
听到王爷问出这句,云起知道自己完了。
阿月,二哥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更……
☆、关河令二
雨后晴天,秋阳不再晒人。即使快到正午也不很热,云起的背心却不住冒冷汗。
郑雪城说出绝城二字后,场面静了片刻。周旷珩看着云起,眼里没有温度。
“罗封。”半晌,他开口了。
“末将在。”
“关起来,等本王命令。”周旷珩说,并不看云起。他大步走开,并没有往大营门口方向去。
罗封莫名其妙,转头看云起。却见他鼻尖额头全是汗,面色也很苍白。他猜想事情不小,即刻公事公办,领着云起要走。
“郑将军。”云起示意罗封稍等,对郑雪城说,“云简就交给你了,他定不会让你失望。”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云简要跟,郑雪城将他拦了。他摸不着头脑,转头问云简:“他是做什么的?”
云简看着他,片刻后摇摇头,不说话。郑雪城不再问,带着他去了火头军营地。
牢里阴冷,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都聚着人。绝城大牢里有穷凶极恶之人,也有温和内敛之人,还有不少夷人。平日里总是冲突不断,此时快放饭了,牢里少有的安静着。
章行逸有幸一人一间牢房,他躺在一块光斑里,一只手臂遮着眼睛,翘着二郎腿,颇是悠闲。
有狱吏走进来,犯人们起了小小的骚动。
牢门被打开,章行逸动了动脑袋。
“出来吧。”狱吏趾高气昂,用下巴对着章行逸。
章行逸翻下稻草堆砌的床榻,勾起一边嘴角轻笑了下,他走到门口。狱吏给他戴上手铐,带了出去。
走出地牢,上了二十级阶梯,左转右转进入一个房间。房里三人,两人坐,一人立。周旷珩坐着,吴缨立在他身旁。还有一人与其说坐,不如说歪在椅子里,是小四儿。
章行逸变了神色,收起了吊儿郎当,冷了脸色。
吴缨示意狱吏出去,他关上了门。
“怎么?还没找到那小子?”章行逸扯开嘴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