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59)

满风就从这一点入手，深入调查了阿希德家族的生意，甚至带入时光报的角色，挖掘了阿希德家族在国家安全方面扮演的角色。

“给我吧。”顾其言从后面走出来，伸出手问钟立游要手机。

钟立游一懵，顾其言已经从他手里把手机拿了过去。他没有立刻说话，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对着落地的大玻璃窗。

“小语，是我。”

苏语幻想过很多次，顾其言出现的情形，他也许绽放着暖春般的笑容，也许已经遍体鳞伤。她也思考过自己要如何回应他，要生气吗，还是要体贴。但她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如此冷静。

苏语没有接话。

“我想你了，你能来陪我吗？”

她同样没想到，他的第二句话是这个。他没有立刻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联系她，也没有说明自己的情况，更没有直接安抚苏语的情绪，他选择了表达自己。为了保护苏语的安全，顾其言把自己和她的联系热度降到最冷，这是对苏语的一个煎熬，但是对顾其言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就在刚才的会面上，顾其言得到了阿希德家族代表的口头承诺，不会以任何方式介入理查德和时光报的案件，条件是顾其言在阿希德家族事务上的永久沉默。阿希德家族之所以愿意下狠手让顾其言知难而退，就是因为他们在第一步抽身就已经实属不易，接下去会引发的连锁反应的后果是他们无法承担的。而如果他们无法帮助理查德的集团脱离干系，他们和理查德集团之间的勾当就无法再进行下去。就是这个承诺，让顾其言可以说出这句话，可以释放自己的煎熬。

“你想失踪就失踪，想让我陪你我就去陪你吗？我是你女朋友，还是你的玩具？”

这次是顾其言哑口无言了。他刚才只分析了周遭的安全形势，却没有把苏语的情绪纳入考察的范围。

他在这头轻笑了一下，苏语气氛的表情仿佛就出现在他面前，顾其言甚至有冲动伸手摸摸她的头，搂她入怀。

“你是我的爱人。”

第五十一章

51.

两天后，顾其言和苏语是在伦敦相聚的。

顾其言料理完中东的事宜就赶回了伦敦，在希斯罗等了两个小时之后，苏语的航班也降落了。

英国的冬天来得匆忙，顾其言依旧穿的不多，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毛领的短夹克，单手插着口袋，就那样站在出口的人群里。他的眼神也没有寻找，好像在苏语走出来的那一秒就锁定了她，然后从人群里退出来，去迎她。

你好吗，你又好吗？他们面对面站着，相互打量，周围来往的人群都模糊成了背景。

还是顾其言先反应过来，张开了双臂。“过来。”他温声说。

苏语一头撞进他的怀抱里，带了一丝珍惜，和一丝骄傲的占有欲。

他们的车直接开回了在切尔西的房子，赵博深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钟立游早一步到也正在开酒，迎接顾其言的凯旋而归也欢迎苏语的温馨到来。

顾其言开门进去，看了一眼餐厅和他们两人，示意钟立游把行李放好，问苏语：“想先吃饭，还是先洗个澡？”

苏语看了看热情的赵博深和满桌的菜肴说：“先吃饭吧。”

顾其言一如往常地吃的很少，钟立游都还没正式开始吃，他就放下了筷子，拿着一杯苏打水在手里晃着，眼中一动不动地盯着苏语看。

“我要是小语，被你这么一看，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下了。”赵博深揶揄他。他自然知道顾其言这个眼神从何而来，这汪秋水里是危机过后的安定，是虚惊一场的幸运，是心手相依的甜蜜。

顾其言没有回嘴，浅笑了一下，给苏语碗里盛了一勺的海虹。

苏语慌忙阻止他，还是晚了：“我刚吃了好多，别给我盛了，你自己多吃点。”

“给我给我，我能吃。”钟立游在桌对面塞了一嘴的螃蟹，边吃边说。

“你顾老大在利雅得没有好好带你去吃美味佳肴吗，什么珍惜的稀有的顶级的食物那可是都有。”赵博深看钟立游好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的样子，打趣他们。

钟立游停下手中正剥着的螃蟹，对上赵博深的话：“吃了吃了，我们在那只要出去吃饭，一定是最最高级的待遇，那些个中东富豪的排场，把我吓得。不过顾老大是见多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本来还想带一些椰枣回来的，临到要走给忘了。”

苏语听到这个话，转头看了看顾其言。顾其言知道她什么意思，说：“这次去见的人都是中东的权贵，场面自然大一些，不过吃喝玩乐也就是那样，别听他夸张。”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苏语调动了自己对于中东富豪的知识储备。争夺家产的石油小王子，一夫多妻的宫斗伦理剧，还有荷枪实弹的贴身大保镖。顾其言和他们听起来私交甚好，为什么和他们这么熟悉？出入的都是高级场所，他遇到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呢？

“小钟，现在知道其言的身份地位了吧。”赵博深说，“不过说实在话，这次中东之行，比我想的顺利很多。看阿希德家族那个凶狠的样子，我以为他们不管是胡搅蛮缠还是软硬兼施，肯定很难处理的。”

“是很难处理，但是确实算是比较顺利。”顾其言顿了顿，似乎想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也没想到之前的人脉，还有用。”

自从他表态不会对她有所隐瞒之后，也陆续说过一些他过往的经历，那几年的生活顾其言说的不细，每次提起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种疏离感，让她不忍心多问。

钟立游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只顾吃东西闭口不说话，还是赵博深说了话：“毕竟你这张脸，到哪里都是硬通货。”

苏语不自主地点了点头，是啊，他可是犯下英俊之罪的男人。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顾其言和苏语先后去洗了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苏语穿着简单的大T恤披着毯子下楼，顾其言正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摊了几份文件，他看见苏语走来，示意她过来。

苏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斜靠在顾其言身上，拿起他递过来的一份文件，是他在回来的飞机上写完的Back to office report，详述了他在利雅得这几天见过的人，开过的会和办过的事，当然，是有选择的“详细”。

“这个，和这个人，应该是关键吧。”苏语看完，指着其中他两个名字问顾其言。

顾其言推了一下眼镜，说：“对，这个人，是我的一个旧相识，是中东事务的知名律师，和各大财团都交往密切。”

这位旧友，和顾其言说起来也算是有过生死之交，曾经在同一个被炸的大楼里最后一刻逃生，自从顾其言离开中东之后就鲜有联系，但是这份交情依然在。是他巧妙地透露给顾其言，阿希德家族和理查德集团之间的关系，才让他得以进一步调查。

“另外这个人，是阿希德家族的商业对手。”顾其言说，“我不能确定阿希德家族是不是会鱼死网破，用暴露自己和理查德集团交易的代价，来保全理查德。我要一个B计划来保证他们的停手，把这个案例拉回本来的轨道上。”

理查德的案件本和阿希德家族无关，他们插手无非一来是保障自己合作伙伴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未来这桩案件不会扯出自己的脏事，他们最希望的结果就是让满风，甚至让其他知名律所都不再接时光报代理，而时光报法务无法胜任这样的国际案件诉讼。他们一旦胜诉，此事了结，就最为安全。但是顾其言调查到了背后的故事之后，他要一个确定的百分百的砝码，他不能把身边人的安全摆上赌桌，他知道那个时候，激怒他们和震慑他们，就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掌握的内容比我多许多，我和他们做了个交易，他们同意了，后来阿希德家族就停手了。”顾其言继续说。

“什么交易？”苏语坐直了些，把文件压在手下，问他。

顾其言低眉莞尔：“你想什么呢，我只是答应他们帮他们打赢一个官司而已。”

“你怎么能保证打赢？如果输了呢，你谈的条件是什么？”苏语面带紧张。

顾其言一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重新靠在自己身上：“我是谁，我不会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