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5)
“顾其言？”
“是我。”
“嗯，你那边，还顺利吗？”
顾其言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嗯，还好。”
“那，你身体……你胃还难受吗？”
“也还好。”
还好，还好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苏语正在想要不要再关照一句，还是和他说家里的事，还没开口，顾其言却说：“你明天面试了吧？”
“嗯对。”
“别紧张，好好发挥。”
“好。”
“希望我回来就能看见你。”
“嗯，好。”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我这还忙，先挂了。有事给我电话。”还是顾其言先开口。
“等等。”
“嗯？”
“你，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顾其言禁不住笑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句。
苏语觉得面试过的特别快，就像顾其言说的，没什么可紧张的。满风的面试与其说是考试不如说是看看双方有没有缘分，业务能力不行的简历都不会过，过了笔试也肯定会被刷，进了面试的，满风更看重的就是这帮年轻人的灵气和潜力。所以面试很轻松，苏语觉得自己和面试官也很聊得来。果然隔了一天就收到了录取的消息，让她下周去一趟所里，交代些事项，准备工作。
苏语收到邮件的那一刻，马上约了谢甜和欧阳，让他们——尤其是欧阳教自己一些职场技巧。欧阳虽然不是法律从业人士，但是他在电视台一直跑这个口，所以了解得多。他只说满风看重专业程度，只要专业精通，没什么规则。但苏语去满风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直到看见和自己接头的行政李丽姐姐一脸笑容，满风的办公室也挺文艺不像是规规矩矩的办公室风格才稍微放下心来。这个姐姐其实也不是专业HR，应该说满风就没有HR，招人就是一个活，一轮轮考试也都是不同的人参与。
“所不大，没必要搞那些规矩。”满风的人说。
苏语和另外几个新进的员工被带着参观了一下满风，然后每个人都拿了一些材料，李丽还嘱咐他们回去在办公平台还有工作邮箱里看一下其他的材料，尽快熟悉工作，一周以后正式工作就直接进组跟案子了。苏语心想，果然是看重专业的所。
新员工们刚散开，就有几个人站起来快速往门口走去，然后马上有人在门口喊：“一组二组半小时后开会，头儿们回来了。”办公室里马上纷纷开始走动，许多人都开始准备资料，打印机开始唰唰作响，敲键盘点鼠标的频率也似乎高了几个百分点。新员工们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本来准备走的却又想留下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这时候刚才带他们参观的姐姐也快步走过来说：“你们先走吧，赵律师和顾律师出差回来了，你们下周就会接进来，现在先回去准备，别添乱。”
几个新员工听完就朝门口走去，苏语也跟在他们后面。没走几步，就看见顾其言一边听着身旁同事的汇报，一边翻着材料，从门口迈着大步走进来。苏语仿佛觉得他脸色很差，不由自主想去问问，却又碍于这么多人工作场合，知道不合适，只装作不认识，跟着大家继续往外走。
“对了，今天新招进来的人是不是到了？”顾其言合上手里的材料，递给旁边的同事，然后抬头问。
“到了，入职的事项已经安排好了，下周正式入职。现在人应该刚走。”同事也跟着停下来，四周看了看，“哦还没，他们在那。你们等一下。”
顾其言顺着他喊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看到苏语走在最后面。新员工听到，都停下脚步转过来，苏语看到他果然脸色很差，但是他对着苏语笑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苏语看着他转身走掉才继续往门口走，立刻就听到前面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们在说着顾其言的传说。
大概，他真的是传说吧。
第四章
4.
晚上顾其言回家已经很晚了，他带着箱子正准备开门，苏语就提前一步把门打开，接过顾其言的箱子放好，还伸手扶着顾其言到沙发坐下。
“你换了窗帘？”顾其言觉得有什么变化。
“嗯是，不好意思没有问过你，你如果不喜欢，我马上就换回去。”苏语本打算昨晚和他主动坦白，挂了电话发现自己忘了和他说，今天又没时间补上，这直接回来看到自己家被改动过，总是，会有点恼吧。
“没事，挺好的。”他没说什么，有点变化没什么不好，自己也做不出这样的变化。
顾其言实在没什么气力，这几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还喝了几顿酒，今日一阵阵痛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苏语这一扶，他彻底放松下来，狠狠按着胃倒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苏语白天见到他脸色差，知道他一定不舒服，本来准备好要照顾他，但是顾其言这么一来，她还是慌了，“胃很疼吗？”
胃里突然起了痉挛，顾其言疼的动也不敢动。
苏语他见这样，只能去摸他的外套，果然找到了药，倒了温水喂他吃下去。然后抱起他的头，抬起一点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怕顾其言躺着会把药吐出来。
顾其言双手按在胃脘，紧咬着牙根。
“你别这么按着，我帮你揉一揉。”苏语轻声和顾其言说，就像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她摸了摸顾其言的手，然后挪开，用自己的小手想让他舒服一些。苏语感受到一阵冰冷，再看了看顾其言青色的脸，一时心疼不已。
苏语拿到的案件材料，就是陈雷这个。她也深知，这种案子后面都不是纯正的法律问题，顾其言他们要关照的是方方面面的关系。苏语决定之后几天一方面仔细看材料想着之后能多帮上点忙，另一方面也要好好照顾顾其言。
“原来你一直都这么辛苦，这么疼。”这样一个业内的精英，在外怎么看都是意气风发，却在身后有如此多的疼痛，心里软了一片。
“是。”被苏语揉了一会，顾其言感觉疼痛缓解了一些，意识也清明起来，听到苏语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便答到。
苏语以为他没醒，顾其言这么一答，她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一时缩了下身子想站起来，没想到顾其言说：“别动。”无来由的，这么陷在苏语的怀里，顾其言没有一贯的警惕和不适应，反而很舒服甚至贪恋，他现在就想放空几天被塞得慢慢的脑子还有疼痛的身体，躺一会。还有个人在身边。
好像过了很久，顾其言才慢慢坐起来，又摸了摸苏语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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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躺在床上打着字问谢甜：“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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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陈雷妻女那边几乎什么有效线索都没有得到，但是在看守所和陈雷面谈的时候，顾其言却得到了很关键的信息。他找到了检察院证据链的缺陷。
有一笔50万的款，一开始陈雷在岗投资一个项目，少投了50万的资金，因为当时他们在另一个项目还有投资，对方说用那边的分红来抵就可以了，年底直接从分红中抵扣，现在就免得再麻烦。但是谁知他们项目投资失败，并没有分红，陈雷表示事后补了这50万的款，但是对方就坚持说没有。顾其言知道，如果陈雷所说属实，只要找到银行的相关证明就可以了，就算汇款做账处理得再复杂，花些心思也能查到。只是陈雷自己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操作，而妻女又一无所知，他们甚至没有合理的手段去查银行记录。
所以顾其言和赵博深一回来就和一部分同事着手拿到这个证据，另一部分人再去深入研究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链漏洞，有一就有十。
连着几天，顾其言都忙的昏天黑地，每晚回到家都几乎不能再多说一句话。苏语没入职前这几天每日早晨都早早起来，看着顾其言把早餐吃下，晚上都等顾其言睡下，在他床头放好保温杯的热水才去睡，生怕他在自己睡着了之后再不舒服。这么照顾着，顾其言才没有倒下。但奈何太忙碌，身子也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你明早和我一起所里吧。”苏语帮顾其言泡着药，顾其言就斜靠在桌边和她说。
“这……不好吧。”苏语一边搅拌着，一边找着词。
顾其言直接夺过苏语手里的杯子：“他们迟早会知道的。”说完仰头就把药喝了，喝完了还皱了皱眉头，“你案子的情况都了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