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6)
“嗯差不多了。”苏语接过杯子去洗，“明天开始，我是跟着你干吗？”
顾其言听了觉得好笑，什么是跟着我，说：“怎么，你是想跟着我，还是不想？”
苏语用无辜的眼神回应顾其言盯着她的双眸：“我当然想跟着你。但是，又怕你太严格。”
顾其言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说：“我在外的名声原来是严格？放心，跟着我就好了。今晚早点睡，明天一起走。”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对这个姑娘特别上心，一开始他以为是老师的嘱咐，但是后来这姑娘莽莽撞撞的行为，笨手笨脚的照顾自己，顾其言也不觉得反感，反而很受用。如今自己亲自把她带到身边，一方面固然是觉得她是可塑之才想要好好教教她，另一方面也总觉得交给谁都不放心，想要她只在自己身边。顾其言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满风的人自然都是看到顾律师和新进的员工一起来上班，但是嚼舌根的人却是不多，一部分人觉得顾其言如此冰冷也从来都不近女色，不可能被一个新员工泡走，大部分人则是根本没有心思关心这些，手头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分身乏术，恨不得哪吒附体，三头六臂了。苏语一整天都跟着顾其言开会，讨论，有些间隙顾其言一个人看材料，苏语就在工位上抓紧时间整理开会讨论的内容，生怕自己跟不上漏掉重要信息。一天下来，苏语才觉得，上周感受到的专业只是冰山一角，现在自己才是真的入了门。
临到晚饭时间的时候，顾其言突然走到苏语面前说有个饭局，就不回去吃饭了。苏语一下子担心起来，顾其言只说没事，其实即便他知道会如何也根本无法推掉这个饭局。还好赵博深也一起，多少有个照应。顾其言又摸了摸苏语的头表示别担心，穿上外套和赵博深走了。入了秋，晚上便会起风了。
“顾大律师，来，这杯敬你年轻有为！”
“我不胜酒力，真的不能再喝了。”这饭已经吃了三个小时，顾其言喝的不少吃的不多，胃里挖来的疼，他再如何逞能也知道不能再喝了。
“你这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赵博深自己本来也是泥菩萨过河，只是看到顾其言冷汗直冒，身形已经不稳，看不过去也出来挡酒：“其言他确实不能喝了，我来我来。我喝完您随意。”
饭桌上这几个已经喝上脸喝上头的官员就是陈雷案子里几个检.察.官还有其他部门几个相关的官.员，即便在顾其言眼里这就是法律问题，但是在这个圈子里，办事不喝几顿酒，就像没有疏通的管道，你都不知道哪里会碰壁。顾其言即便厌恶这类应酬，但在自己决定进入这个领域开始，就给自己手动戴上了这个紧箍咒，时不时折磨一下，摘也摘不掉。
“我说顾大律师赵大律师，这个案子我想你们就别费心思了，既然交到我检察院来，我们又已经诉上去了，就肯定能判下来，这证据都摆着呢，你们也懂行，再说了不然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其中一个检.察.官说。他说的并不错，陈雷的案件证据充足，案情明确，能够斡旋的空间非常有限。
但此时顾其言意识已经不太清楚，只觉得疼痛越来越明显，他要花全部的注意力保持不倒下，无力去注意其他的事了。
赵博深看顾其言不说话，便接话道：“是是，我们也知道，但陈雷看起来实在是好人一个，我们狠不下心就看着他抛弃妻子去吃牢饭，能多帮一点是一点。来来，我们再来喝一杯。”说完站起来就要敬酒。
对方一听赵博深没有要示弱的意思，依然坐在椅子上：“这事我们话都说到这了，两位律师都是聪明人。酒呢，也就到这吧，喝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改天再约好了。”
苏语握着手机在家等的心急，又觉得直接打过去给顾其言不妥，自己更是不敢联系赵博深，只好在家里干着急。当顾其言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苏语接起来的手都是抖的：“喂？”
“苏语？是我，赵博深。其言说打给你，让你开着他的车过来一趟。你快点啊，其言不太行了。”赵博深一说完马上就挂了。
刚才顾其言和赵博深送那些官员出去，转身顾其言就呕吐不止，无论赵博深怎么叫他的名字，他除了不停地吐和掐着胃向地面倒去，没有任何反应。赵博深小心扶着他坐到大堂的沙发上，看着顾其言靠在沙发上，努力维持着身形不完全倒下，不知道如何是好。顾其言只能用气声和赵博深说：“1，苏……苏语。”
苏语抓上门口的车钥匙马上冲出了家门，反复响起赵博深说的“其言不行了”，这份紧张已经超出了第一次开顾其言车的紧张，反而开得异常顺利。
她看到顾其言的时候差点叫出声来，只看见他全身的力气都掐在胃上，赵博深帮他盖上的外套已经滑到了腰间，衬衫褶皱不堪，满额全是汗，嘴角还有丝丝血迹。苏语闯进去直接跪坐在他面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颤抖着轻轻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乖，不疼了。”
原本顾其言让赵博深叫苏语过来的意思就是让他们送自己回家，但是他们看他的情况实在不好，担心不已，苏语直接开了车送去了医院，所以当顾其言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雪白的病房里了。倒不是顾其言讳病忌医，只是每次进医院的消息都会传到他母亲的耳朵里，他也没精力去应付那些唠叨或者是命令，也许就是能躲则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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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趴在顾其言病床边睡着了，昨晚她着实吓得不轻，医生说的是有出血，但是过往病史不确定又不敢轻易用药，顾其言疼的早已经神志不清，苏语不知道是害怕担心还是心疼，一路直掉泪，只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埋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赵博深在，他上下打点才安顿下来。半夜看顾其言睡了，便回家去换这一身酒气的衣服了，律所那边明天也要交代，不能他们都不在。苏语一直守到曈昽，慢慢安定下来，才觉得哭的累了，趴在床边睡去了。
顾其言用力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确实在医院，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左手输着液，右手被苏语抱着压在身下，他看着苏语睡着的样子，也想到昨晚必定是把这姑娘吓着了。
苏语的头发散落在脸前，泪痕似乎还有消去，丰满的小嘴唇嘟嘟的，顾其言忍不住伸手想帮她撩开头发，却碰到了针，吊瓶抖动了一下。苏语一下子醒过来，上身从床上弹起来，把顾其言的手握得更紧了：“你醒了？没事吧？”
不知道第几次了，顾其言觉得面前这个姑娘有些好笑，她又莽撞又细心，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喜欢。
他轻声嗯了一声，让苏语把床调高一些，苏语调好，去叫医生。果然不出顾其言所料，来的就是自己母亲的挚友，每次自己生病徐叔叔总会来，虽然会安排好医生和在医院的各种事宜，但也总少不了一顿唠叨，尤其是这几年自己胃病越发严重，他自然不愿母亲知道太多，只是每次入了院，事情就不由自己控制了。
“其言啊，你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我这招牌都要被你砸了。”徐医生带着自己团队的医生进来，翻着顾其言的病例说。
“真的不好意思，徐叔叔。”顾其言答道。
“该注意的事情你都知道，昨晚我也和这小姑娘嘱咐了，你这次可得好好养养，不然我是不会让你出院的。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这么挥霍身体，哪里经得起你这么糟蹋。”说完徐医生转过去对着苏语说，“小姑娘，我看你对他挺上心的，好好照顾他，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苏语轻声应下，低着头有些害羞。顾其言也没有看再看着徐医生对着底下医生护士说要求，只是看着雪白的被子轻轻笑了一下。一群医生风风火火走了之后，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苏语去关了门，小脸还是红红的，顾其言看着她感觉有趣，也故意不说话。
“这……徐医生你认识？”还是苏语先开口。
顾其言让她坐到床边来：“他是我妈妈的好朋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来医院。”
“喔。只是昨天晚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