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花火一生凉(7)
“我是她哥哥,同母异父的亲生哥哥,她一直生活在农村,虽然不常见面,但是,跟我的关系很好。可怜了,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来到了大城市,却没想到上的却是一场噩梦。”
他点燃了一支烟,走到窗口处,烟雾寥寥,勾起了往事。
六年前,十八岁的阮雪成绩优异,考上了A市最好的大学,成了新生发言的代表。却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次发言,她成了乔如海的猎物。
那时乔如海是德高望重的学校投资方,正坐在台下盯着阮雪。他借由介绍学校科研项目的缘由,约了阮雪,醉酒之下强了她。
阮雪没敢告诉任何人,却怀了孕,乔如海得知了消息找到阮雪。他说,是个男孩就留下,女孩就流掉。
结果检查出来是个女孩,可阮雪的身体弱,子宫壁薄,根本就无法承受流产。
乔如海逼着她去流产,威胁她不能告诉任何人两人的关系。阮雪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原本想着不生下乔如海的孩子也算是个安慰。
可转眼之间,她怀孕流产的消息就在校园类曝光了,她成了人人谈论的笑柄。
所有人都说是她勾引了富商,怀上了孽种。
没人信她是被强暴的,流言蜚语像毒箭一般的射向她。
后来,她就站在了学校天台的上,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江臣溪闭上眼,覆盖了所有的苍茫,凉凉道。
“至少,乔槿瑟还活着,不是吗?”
12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乔如海老泪横流,像是瞬间沧桑了十岁,了然了,“你是来报复的。”
江臣溪转过身,扔掉烟蒂,踩灭了,“乔如海,人人都知道你是个精明的商人,伟大的慈善家。你伪装的多好啊,呵,我这几年,我哪比得上你。可其实呢,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他的眼前似乎弥漫了大片大片的血色,十八岁的阮雪死在了那个天气晴好的天空下。
那天,
微风,
阳光和煦。
一切都是对死亡的嘲讽。
无数的学生对着她的尸体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冷眼旁观……
乔如海嵌进了沙发的角落,思忖良久,张口嘶哑道,“你有什么就直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槿瑟,她是无辜的。”
“谁叫她是你的女儿呢。不通过她,我哪能有机会接近你。”
他冷冷的笑,笑里是鄙夷,是嘲讽,是疼痛,“一切都怪她有个好爸爸。”
顿了顿,又道,“所以,乔如海,你知道该怎么做。你活着,她就得受折磨。我要把她绑在我的身边,让你时时都看着,小雪经历的一切,我要让她都受着。”
乔如海彻底的坠入了一种黑暗里,“你是要我死?”
“……”江臣溪只冷笑。
“好,好。”乔如海彻底的陷入崩溃,苍老的面颊扭曲了,“江臣溪,你的心机可真深。”
“比不上你的老谋深算,道貌岸然。”
“我……”
“乔如海,是你自己,还是你女儿,你选一个吧。”他扬起唇角。
时间沙漏迅速溜走,像是思忖再三,终于受不住似的,乔如海噗通一声跪在江臣溪脚下,虔诚道,“是我对不起阮雪。我去死,我还她一命。江臣溪,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槿瑟,他从小到大唯一疼爱的女儿。
他乔如海做过很多错事,手上早就不干净了,现在老了身体也不行了。大约也是做那些事情的报应。
可他的女儿是干干净净的,不该遭受这般。
江臣溪退开两步,眸光如刀,“好,我答应你。你一死,我就放她走。”
那天,天空飘起了小雨。
雨丝冰凉,打在一个个行人的伞上,有人在家里拉起了小提琴,琴声明快,意调徜徉。
有人站在了六十八层的高楼上,俯视下方,浑浊的泪风干在脸庞,沉吟良久,终是纵身跳下。
很快,楼下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
很快,乔家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臣溪放下小提琴,把电话递给了躺在床上的乔槿瑟,“你妈找你。”
她许久没和外界联系,恍惚片刻,迅速抓住电话,急促的问道,“妈,你和爸爸怎么样了,乔氏怎么样了,一切都好吗?你们……”
“槿瑟,你爸爸,他,”林小婉哽咽的,泣不成声,“他死了。”
轰的一下,脑袋似乎被什么砸中了。
她僵硬的拿着电话,抖索道,“妈,你说什么?”
“你爸爸从高楼跳下,他走了。”
电话攸的从手中滑落,眼泪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她倔强的咬紧了下唇,“我不信。”
妈妈定是骗我的,爸爸一向康健,再怎么也不会因为乔氏被毁就跳楼自杀。
绝不可能!
“我不信,不可能。”
她掀开被子,猝然的跌下床,江臣溪搂着她的胳膊,“我送给你过去。”
“不要你送,不要假惺惺的。”她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踉跄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这次,没有人再拦住她。
江臣溪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抬脚走了出去跟在她的身后。
……
一块白布遮挡住了乔如海血肉模糊的尸体,乔槿瑟扑了过去,手指颤抖,欲要掀开,却怎么也没有勇气看下去。
林小婉婆娑着泪眼,“槿瑟,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13
怎么办。
人生如同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前方弥漫着大雾,不知该往何处。
她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乔如海的尸体被推进了停尸间进行了火化,林小婉的哀嚎声荡彻在整个医院。
“妈,别哭了。你还有我呢。”她的手指揩过林小婉苍老的泪。
“槿瑟,什么都没了,乔氏没了,你爸爸也没了。之后的生活该怎么办,我也不想活了。”
她搂着林小婉出了医院,云层里射出来的透亮的光刺眼的很。
她一遮手,自指缝的罅隙间看到了门口的江臣溪。
他就那样定定的站着,不知道等了过久,表情淡淡的。
“你过来干什么?”她语气不善的问。
“我过来是告诉你,我要放你自由,乔槿瑟,我们离婚吧。”
“……”
她半天没缓过来,像是听错了一般,我们离婚吧,短短的五个字,好半天才消化的了。
哦,是啊,原先她要离婚,他不同意是因为他要乔氏。
如今,乔氏他已经得到了,自然想要离婚。
反正,他根本不在乎她,也不爱她。
“呵。”她凉凉的咧开嘴角,似笑非笑。
“离婚……好啊……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不过,江臣溪,这次可跟上次不一样了,我要求分割财产。”
“……好。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
江臣溪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林小婉猛地扯住他的衣衫,“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是怎么设计乔氏,害死如海的。你还害了我女儿,我跟你没完!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没良心的东西。”
江臣溪昂着头颅,冷冷的甩下林小婉的手,“就算下地狱,也是乔如海比我先下地狱。”
林小婉摔倒在地,怨愤道,“槿瑟就是被你害了!”
“不,她是被你和乔如海害了。”
“你什么意思?”
“哼。”他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走了。
乔槿瑟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就像一张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黑白照片。她蹲下身,扶起林小婉。
“妈,妈。”她紧紧的搂住母亲。
“不能放过江臣溪,是他害了你爸爸。”林小婉啜泣的,不住的说道。
仇恨像是被一把火烧着的荒原,不断的蔓延,蔓延,赤红了双眼,烧便了全身。
巨大的悲痛让林小婉的措辞不清,语言混乱,一会儿说着报仇,一会儿又让乔槿瑟离开江臣溪那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