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84)

作者:五泉溪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时代新风 主角:苗得雨 ┃ 配角: ┃ 其它: 官场就像乡下人的磨道。 立意:磨道 : 官场就像乡下人的磨道。 驴子只要进入磨道,就开始转圈。 磨面时,转圈;不磨面,转空圈。 不管转了多少圈,从哪里开始,还回到哪里。点击展开

老陶说的殡葬之事,是苗得雨没有按照城市殡葬规定,私下偷偷土葬了已故的姥娘。苗得雨的母亲下世早,是姥娘带大的,和姥娘有特殊的感情。姥娘晚年得了脑栓,后两年是在床上度过的。姥娘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候,就拉着苗得雨的手哭,说如果我闭了眼,不求你为我置绸办纱做寿衣,也不求吹吹打打搭灵堂,让我全尸而去就是对我最大的孝,千万别把我烧了。村里实行亡故人员一律火化的殡葬规定,姥娘渴望能土葬。苗得雨思忖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姥娘的心愿。姥娘去世后,他动用各种关系,开了一张火化证明,私下偷偷地把姥娘葬在郊外的景九山上。

老陶说现在有人举报你土葬姥娘,按照规定需要起尸火化。苗得雨激动从座椅上站起来,说不能!谁去起尸,我跟谁拼命。老陶走过来把他按回到座椅上,说别忘了你的身份。苗得雨冷笑着说,我这算啥身份?不荤不素的,比起我姥娘在我心里的位置,根本算不了什么。老陶说别人不这样认为,你毕竟是村里的支书。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原因,土葬的事真算不了什么事,政府对待这种事向来都没有过于认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苗得雨抽过三支烟后,情绪稳定下来。问有什么通融的余地?我是不到十岁一手由姥娘带大的,姥娘一辈子没有向我提过要求,这是她仅有的一点心愿。苗得雨说话时,泪水盈满了眼眶。老陶给他递了一支烟,续上,说我理解这份感情,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是,这件事难以通融,是被人举报后,从上面层层批转下来的。老陶说出一条似乎不能通融的理由。苗得雨抽着烟,有些绝望问这件事怎么办。老陶说这件事确实难办,之前我已经说过,我是以私人感情谈公事的,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大家都是大眼瞪小眼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演变成新的上访和不稳定。哎,我真的非常同情这件事,搁在谁身上都难承受,落葬为安的人了,却要被起尸火化,情何以堪?苗得雨低头不语。

苗得雨去找老梅商量。老梅说把村里的职务辞了,下马卸鞍,姥娘的事高于一切。支书不干了,以后还有机会,姥娘的事弄差了,后悔终生。苗得雨仍有犹豫。老梅说到我的公司做项目经理,负责村里的项目协调。苗得雨不再犹豫,把村里的职务撂了挑子。仝世德顺势开党委会把翟贵磨成了支书。

这是老仝设计的借腿搓绳之法。袁风鼓动翟贵去告老陶,老陶怕引火烧身,自然会摆平村里。只是不知道老陶用什么办法,让苗得雨干脆利索没有怨言地退了出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说他们的。苗得雨后面是老陶,老陶后面有袁风,袁风后面还卧着一个仝世德。

翟贵成了村里的当家人。村里苗家听到对他的任命,群情激愤准备酝酿新的上访,但看苗得雨不吐不咽的态度,也都泄了气。

第39章

诸葛寺村的上访终于摁了下来,老邵笑得还没有合拢嘴,省里的□□通报已下达到落凫市。不到两月时间,同一个村出现三次集体上访,并且在省□□部门督办期间,就被当成了反面典型。

落凫市感到事态严重。老边连夜召开市委常委会研究□□问题,决定对煤都区有关领导问责。责成煤都区向市委做出深刻的书面检查;对区委书记老邵进行诫勉谈话。

老边亲自对老邵进行了诫勉谈话。谈话进行了二十分钟,老边面无表情,语气严厉,大概的内容是:市委充分认识到农村□□的复杂和艰巨,决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在全市换届开始之前,妥善平稳解决诸葛寺村的□□问题,否则将调整煤都区区委的班子。言外之意就是要调整他的职务。老邵脑子一片茫然,从市委大楼出来,坐在车内还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时令已到春分,尽管早晨还有些寒意,当日上三竿后,天空便温暖起来。老邵的心突然回到严寒的冬天。司机知道他心情不好,问是否回办公室。老邵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无精打采说去后山走走吧。后山是落凫市郊外一条半环城的山,在山顶可以俯瞰落凫市全貌,心情不佳时,老邵喜欢去那里登山散心。司机就把车开到后山脚下。

老邵沿着一条踩白的小路往擂鼓山爬攀。太阳已升过景九山的山顶,周围的山山沟沟尽收眼底。小路两边的泥土变得松软起来,喜春的植被耐不住漫长寒冬的寂寞,已悄然冒绿吐黄,低头看还没有看到什么,远远望去却草色一片。老邵走在路上视而不见,心仍在与老边谈话的失落里。通常诫勉谈话不算组织处分,但进行过诫勉谈话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对他的工作给予了否定,尤其对于在关键时期等待提拔的领导来说,至少等于按了暂停键。

爬到半山腰时候,老邵有些气喘吁吁。坐下来歇息,虽然感到地温已经升上来,山上却仍然春寒料峭,远处是光秃秃的山,山与山之间连着明晃晃的小路,看不到一丝春天的绿意。正感觉有些失望,不料抬望眼,发现不远处有几畦石堰滩地,滩地上开满酽黄酽黄的花,像几束花带飘在半山腰里。他的心颤动了一下,绕道过去,当站在油菜花旁时不禁伤感起来,甚至在想到仕途未卜的一刹那,眼里有些酸楚。

一口气登上山顶,坐在擂鼓山上俯看落凫市。甚水像一条白练把落凫市一分为二,倚水而建的高楼,如两条时断时续的山脉,一直延伸到景九山下。这些年落凫市在突飞猛进发展,城市的规模几乎膨胀了一倍,当年十八楼的地标性建筑电信大厦,现在也淹没在如笋的高楼之中。他在努力寻找煤都区所在的位置,看得眼睛有些酸痛,始终没有找到,思绪却仍然停留在那个要找的地方。这几年煤都区有太多的乱象,大都围着老凌展开的,老凌盘根错节的关系像一条织密的网,牢牢罩在煤都区的上空,让他感到窒息,他使出浑身解数,始终解不开老凌编织的这张大网。

擂鼓山上空飘着几团云,被风一吹,飘逝在山那边。老邵正惋惜,从山这边又飘过来几团,比逝去的更大更浓更白。官场上的起起落落不就是眼前的云吗?没有哪团云能够永固不逝,逝去的又会被新的云替代,不管是新出现的还是逝去的,都只是一团雾气。老邵这么想。

老邵从山上下来,见老陶等在车前。

老陶给老邵打电话,司机接了,说老邵在登山。老陶想能在上班时间忙中偷闲享受落寞的人,一定被更大的落寞吞噬着。就坐车过来了。

老邵不愿回机关,老陶直接开车把他拉到郊外一家鱼塘。下了车,老陶从后备箱里取出两根鱼竿,找一处僻静的塘堤处,挂上鱼饵,说智者乐山仁者乐水,你享受了山的乐趣,也要享受一下水的乐趣嘛。把鱼线抛入水中。

老邵也学着老陶的样子,把鱼线抛入塘内。不一会儿便有鱼来咬饵,老邵慌忙去拉鱼线,鱼儿在水面上打了一个鱼跃,落入水中。老陶说新手都这么慌张,鱼浮只要一动就沉不住气。教了他一些垂钓的常识。老邵说我是急性子,急性子是不钓鱼的。老陶说正因为你是急性子,需要学会钓鱼,钓鱼不光磨性子,里面的学问多了去。老邵仰着头哈哈笑。

垂钓了一会儿,老邵觉得无趣,把鱼线拉出水面,坐在一边看老陶垂钓。吸了一支烟,老邵说老边已经给我诫勉谈话了,也等于为我以前的所有努力画了句号。老陶全神贯注在垂钓上,没有接话。老邵又感叹,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也是白努力。老陶把垂杆固定下来,侧过脸说,你真以为天算吗?像项羽在垓下之围所感叹的。老邵没有说话,摇了摇头,摇过,又点了点头。老陶笑着说连你都不能说服自己。如果让我说句实话,你是毁在别人的人算上。老邵说我不知道船弯在哪里?老陶说你知道船弯在哪里。老邵说我没有那么多的城府也没有那么大的胸怀。老陶说是你的胸怀断送了你。老邵笑了笑,说我听不明白。老陶说你明白。老邵笑。老陶也跟着笑。

笑过。老陶说有些话我窝在心里很长时间了,想给你交流一下。老邵说我俩还需要掖着藏着吗?老陶见浮萍一动一动往下沉,猛地拉了一下鱼线,感觉是一条大鱼,慢慢往回收线把鱼引到跟前,用网罩罩下去,一条十多斤的鲤鱼被拉出堤岸。老邵帮助把鱼装进鱼笼。老陶一边挂鱼饵一边问,你觉得老仝这个人怎么样?老邵想了想,说不是我篮里的菜。老陶问他是谁篮里的菜。老邵说来煤都区工作几年了,进步最大的是学会保护自己了。老陶笑着说我给你说话没有放线。老邵让他有话就说。老陶把笑敛回,说我把最近区里的有些事捋了捋,发现老仝这个人的作用不可低估,诸多事情上都有他活动的影子。老邵与他看法相同,却问何以见得?老陶就把老仝串通翟贵上访的事旧话重提。老邵说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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